暮春時分,晨光爛漫。

春陽和煦,照的人間四處都是一副暖融融的模樣,哪怕是琉璃瓦下的高牆裡,也充斥著綺麗的春色。

不遠處,幾隻雀兒啼叫著併入天際,一隻絨燕銜著細枝兒歸巢,掠過蘇府滿園的春色,歸到舊亭臺的高簷之下。

饒是暮春已至,蘇府裡依舊是一派百花齊放的光景,爭相鬥豔,叫人分不清楚究竟是陽春還是暮春。

但若數最美豔的,還是東南角羌園的那棵家主特意從東瀛尋人跋山涉水運回的櫻樹,便是尋常櫻樹早在三月芳菲散盡,這棵櫻樹卻不同尋常,足足要開到五月冒頭去,還襯著一樹碧玉似的葉子,叫人便是不懂風雅,也要讚一聲,賞心悅目。

當年這樹,饒是蘇家財大氣粗,也堪堪千萬般小心的合土運回來兩棵,一棵貢給了宮裡,成了彼時盛寵正濃的沁貴妃的庭前花,一棵,便安置在了這羌園裡,合了此刻的一番撩人春色。

一隻幼鵲兒,正踉蹌著學飛,不成想誤入了這滿園的春色中,竟是一時之間找不著北,滿園的亂竄,竄到這名貴的滿樹春光裡,不經意帶落幾朵五瓣的粉豔。

恰逢那時,一陣柔風和婉,捲起一朵櫻花,送入了香樟木精雕鏤花的窗扉,落到一面古樸的銅鏡前。

窗葉輕輕搖曳著,合著窗外的鳥鳴,一派現世安好,春和景明的光景。

不多時,床榻上的少女悠悠醒轉,披起外衣,穿過精巧佈置的後房,坐到了銅鏡面前。

玉骨琉璃青芙梳,

疏落人間百事哀。

少女微微一笑,抬手拿起那朵闖入閨閣的花,放在一邊,輕輕的為自己梳妝。

碧玉為骨,秀而傲風;朱果為唇,嬌而不妖。

江南女子特有的秀美鳳眸,在溫柔如水的眉梢下熠熠生輝,若不是臉色稍顯蒼白,便蓋是比肩四美的二八佳人,可饒是這抹病氣,卻更添幾分柔弱和順之美。

大門開啟,一名丫鬟打扮的少女正端著面盆進門,遠遠的便望見中堂的銅鏡前坐著個人。

“小姐!和您多說了多少次了若是晨起便要喚奴婢或者綠嬈前來伺候……怎麼又不關窗戶啦?前陣子風寒剛剛好,這日子便是還沒到夏天,仔細著了寒氣,又得躺上十天半個月的……”

進來的藍衫丫鬟皺著眉絮絮叨叨的說著,將盛著熱水的面盆放在正廳的桌子上,快步走上前,勾起床欄便將窗戶關了起來。

窗戶紙兒是有名的羅門宣,用金粉和紅朱勾著精巧的畫兒,透著朦朧柔美的光,便是關上了也不會暗沉半分,反而襯得畫上的物件兒熠熠生輝,精巧非常。

藍衫丫鬟拿起琉璃梳,輕輕的幫座上的少女梳著發,還忍不住輕輕數落到:

“綠嬈可真是的,便是這麼一會兒功夫就不知又野到哪兒去了,一刻也閒不住,小姐,待會可得好好說說她!”

座上的少女輕輕一笑,柔聲細語的說道:

“你便是不知道她?或又是哪裡多了有趣的訊息,便是登時坐不住了,不聽上幾耳朵怎肯回來……也好,那丫頭最是嘴壞,若是今天帶她去了風樓,便又要擠眉弄眼個不停了……”

藍衫丫鬟噗嗤一笑,抬手將銅鏡前的櫻花拈起,夾在少女柔順的髮絲中,調笑著:

“那小姐便是不怕靜月嘴壞咯?讓我想想……咱們是去風樓做什麼呢?是做什麼呢?是不是看書……”

“靜月!”

少女臉頰微紅,羞赧的回過頭打斷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