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知所謂的惡鬼

黑漆漆的通道越走越窄，雖然同行的三位全都身量較小，可到了最後也不得不前後魚貫通行。前路越來越黑，便是習慣了黑暗中視物的她們到最後也不得不停下腳步。

愈發濃烈的冥界氣息讓道行尚還不夠的小狐狸忍不住瑟瑟發抖，儘管有張妍這個純天然的火爐在身邊，卻還是止不住冷的上下牙齒直打顫。

冷，太冷了。也不知道引她們過來的那個生物究竟是個什麼？怎麼會這麼冷？就算是冥界死靈，那靈魂也不至於冷成這個樣子呀？

“怎、怎麼不走了？前，前面沒路了嗎？”

赤狐上下牙打著顫，身體一個勁的往赤煉懷裡縮。雖然長了一身的毛，可是那股子森冷卻像是能鑽進骨頭裡似的，毛髮根本擋不住。別說赤狐，就連赤煉都開始有點昏昏欲睡。

“小狐狸，你若是實在冷得難受，不如還是換我來抱你？你的血是熱的，可赤煉的卻是冷的，比起她，我才是更好的火爐呀！”

走在最前面的張妍、其實是附身在張妍身上火巖族生靈——焰，笑眯眯回頭再次推銷起了自己，並張開大大的懷抱隨時準備著接納這滿身赤色毛髮的小狐狸。

溜光水滑的赤色狐狸毛在這黑得幾乎快要伸手不見五指的下場暗洞裡，卻還能隱約散發一絲光亮。這小狐狸若是給它千年時間，只怕它當真能在這靈氣稀薄的阿修羅人界修煉出個圓滿仙身來，徹底逃離這個世界的混沌。

哪知縮在赤煉懷中瑟瑟發抖、冷得上下牙直打顫的赤狐卻半分也不打算領她這份情，抖著牙齒自赤煉懷中稍稍伸出腦袋搖了搖頭，看向張妍的眼裡多多少少帶著一絲忌憚。怕火是動物的天性，它再是怕冷，也沒打算將自己置身一團能量不明的火焰之上。更何況，還是本體為地心巖火的火焰。

“多，多、多謝前輩厚愛，我我我，我這樣，挺，挺好的。”

“嘖，既然你不願領情，那就算了！”

焰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不管是身前還是身後此時都陷入了嚴絲合縫的黑暗裡。周圍的陰森氣息早已濃得即便可以想要忽略都不可能的地步。周圍的漆黑色不止是濃霧還是什麼的東西如水般隨著一舉一動而波動著。

“我們既已經來了，又何必再繼續藏頭露尾的不敢現身？莫不成，你還打算我們請你出來？”

焰對著四周什麼也看不見的黑暗朗聲說道。說來起來，分明是沿著一條不斷變窄的小道前行，可這發出去的聲音卻似是置身在一個極為空曠的山洞中的一般，回聲一波波的往復回還了許久。

漆黑的四周並沒有聽到任何的回覆，赤煉口中伸出長長的蛇信緩緩舔舐了幾下赤狐的頭頂以示安慰，眼睛則是滴溜溜盯著黑暗中的每一絲動靜。

“唔，看樣子還是個嬌客！”

見對方毫無迴音，焰眼下森冷一片，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的同時，右手掌心向上，瞬間一團火焰便出現在了她的掌心。嚇得小狐狸呲溜一下縮回了剛才稍稍探出去的半顆腦袋。

“若你再不主動現身，我倒是不介意幫你一把。只是，我這性子一向古怪，且天性愛玩火，你若是不想被地心巖火再燒上一回，我倒是不介意幫你回憶回憶神魂被灼燒的苦痛滋味兒！”

“桀桀桀桀！果然我沒有看錯！你並不是這個人類原本的靈魂！”

像是放了幾十年沒有被拉過的手風琴再度被一個毫不懂音階的人隨意拉動，那諳啞噪雜、彷彿一大片破風箱集體拉動的聲音讓三個聽眾不由得全都忍不住皺眉。這聲音，難聽的也委實過了些。只是那聲音的來源卻似毫無所覺，仍舊繼續道：

“桀桀桀桀，‘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剛好需要一個人身，運氣這麼好，就遇上了你！桀桀桀桀，果然，縱便是上蒼也在幫我，不僅幫我逃出那恐怖烈獄，還幫我尋到一副這麼完美的肉身！桀桀桀桀，天意！天意！”

焰撇著嘴角忍不住掏了掏耳朵，瞥了眼仍舊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的眼前，轉頭看向同樣正看著她的赤煉：

“得！原本以為它的目標是你，不曾想它竟這般有眼無珠，竟只是看上了張妍這具軀殼！嘖嘖嘖，也不知該不該替它掬一把同情淚呢？”

“你說什麼？”

刺耳的聲音驟然抬高几個度，四周的漆黑似活了起來的一般，明顯可以感覺到周遭的氣息如水波般湧動了起來。

“周身氣息晦澀黏膩，靈魂更是惡臭無比。你是惡鬼，罪孽極深、徹底斷了輪迴之路的惡鬼。只是，死生之地界限分明，你如何能到得陽界，還能引我們至此？”

“惡鬼？惡鬼！桀桀桀桀！惡鬼……我活著的時候，可是權極一時的將軍！談笑間取千萬人頭顱，揮手間屠盡無數人性命！惡鬼！就算是鬼，我也是最最尊崇高貴的鬼！我……”

“得了吧！天天在渡惡海生受四大酷刑。鞭笞、電擊、水淹、火燒，還要與同樣墜入渡惡海的魔獸惡靈撕咬搏殺，在沒有生命、連聲音都沒有的地獄裡無休止的受刑直至被徹底打散神魂、泯滅於天地。就這樣你也好意思說什麼尊貴？切，不知所謂！”

忍不住再度掏了掏耳朵，焰根本懶得聽對方繼續廢話，直接向著黑暗中那湧動著的力量波動的地方祭出手掌中的火焰。

“還有，你生前的那些個尊崇在你嚥氣的那一剎那，就再與你沒有了任何的關係。你還當真以為，活著做盡了惡事，死後連鬼都會怕你麼？哦，鬼的確有可能怕你，可是，天道可不會怕你哦！”

像是為了印證焰的話，這漆黑無比的黝黑洞內，居然隱隱聽到了雷鳴之聲。雖然隱約到幾不可聞，可對於經歷過兩次雷劫的赤煉來說，卻是敏感至極。

尤其是當初還被雷電直接劈中了腦袋，如今光只是聽到那隱隱雷聲，赤煉就忍不住腦袋犯疼。

“什、什麼聲音？這麼深的地底，怎、怎麼還會有雷電？”

對方似乎也敏銳的察覺到了雷劫雲的逼近，方才還老神在在，此刻卻是緊張異常。原本漆黑一片的四周剎那間開始變得清晰了起來，就連方才走進時那狹長的通道，竟也一瞬間跟著消失無蹤。而不遠處一團不斷翻湧的漆黑色雲霧間，隱約可看到一個人形的身影佇立其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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