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得了槐花兒,解藥方子總算是有了著落。

冒大夫用完了最後一個槐花縐紗餛飩後,又舒爽地,一氣喝完了裡頭的高湯,這才心滿意足地去了花境後頭西南苑的藥廚,將早就備好的紫蘇、南薄荷、青蒿、連翹、川芎…加之才得的槐花兒,閉門謝客,精心炮製起來。

竇婆婆的事情,總算是有了頭緒,林暖暖雖還揪著心,卻也能騰出手來,做些旁的事情。

譬如,慰藉下萱堂、明珠閣、馨苑的那幾個心心念念想著她的親人;

譬如,去看看那個一忽兒叫小敏,一忽兒又喚作小雀子的那個丫鬟。

暖塢裡頭畢竟人來人往,林暖暖想了想,就帶了幾人去了鑿楹納書閣後頭暗藏著的一座僻靜小院兒,入此院兒,需得從鑿楹納書閣樓的後頭的樓梯拐角處慢慢下至一個小屋子,再從屋子的暗格進入,穿過曲徑幽通的山洞,再去到院子後頭的後寢。

這院子單從從外頭看,根本就看不出同林國公府有什麼幹系,粗看上去,也不過就是一個毗鄰林國公府的一處小宅子而已。

裡頭住著的也是熟人秋葵的父母親。

外頭不知道的,還當這兩口子是手裡有餘錢的鄉紳富戶。

這是一個長方二進的院子,院子雖小,卻也分了前房、後寢、廊房、亭臺和林宇澤親從江南郡帶來的奇花異草佈置的花園子。

這處宅子,知道的人,不過寥寥,除卻林鵬、林宇澤夫婦,林暖暖就是第三人。至於林老夫人、薛明珠同李清淺,為了不讓她們掛心,非到萬不得已,這一處藏身之所,林國公的退路,知曉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就連秋葵父母,對這宅子也就只知明面兒上的幾處,至於後頭的暗示、密道,也是全然不知的。

……

待丫鬟被人摘了矇眼布,閉眼適應了一會兒,冷不丁一抬眼,四處環顧之後,不由愣怔了一下子:

林小縣主她是識得的,只是,小縣主身子下坐著的那物……

好似胡床,又似椅子,卻較兩者之更軟、更大些,有些像是安了許多墊子的胡床,細看卻又不全是…

這些,還都不是要緊的,畢竟林國公府富貴顯赫,有些新奇的物件,她沒見過也是常理。

只是,丫鬟分明覺得,這個東西她曾經無數次的見過,知道這物件的名字,還無數次的坐過……

林暖暖淺笑著看了眼秋葵,秋葵頗有些不放心地踟躕一二,還是掩門出去,靜靜地立於門口守著了。

林暖暖這才斜睨著丫鬟,似笑非笑著問她:“看著熟悉吧。”

不待丫鬟說話,林暖暖又笑:

“據說,這叫沙…嗯,沙發…”

丫鬟順著林暖暖所指看向潔白的靠墊,眼中的震驚根本掩飾不住:

果然這物件是有名字的,怪道她腦中總湧出一個“沙”字!

只是,她為何知道?

她不過是林國公府一個本本分分、平凡至極的家生子啊?

林暖暖眼神複雜地睇了眼丫鬟,慢慢地坐下來,順手指向丫鬟面前潔白綿軟的沙發,淡淡地吩咐:

“你也坐吧。”

這個二進院子裡所有物件都以舒適為主,尤其是主院,秋葵父母親平日也不過來,裡頭的東西都是林暖暖畫了樣子,蕭逸帶人做得的,做得也很隱秘,尋的工匠也俱都是林暖暖江南郡木器鋪子裡頭的匠人。

雖樣子有些別致,林鵬、林宇澤等人倒也未曾大驚小怪,林鵬在外遊歷幾十年,一眼就看出這是仿著拜占庭做得的,他早就知道自家小孫女看書多且雜,且喜歡奇—技—銀—巧、奇特之物。這個顯然比胡床、床榻舒適的軟榻,倒是多做了幾個,放在了林國公府,深得薛明珠和李清淺幾人喜歡,只眾人都有志一同的,只放在隱秘處,不曾宣之於眾。

自家小暖兒如此聰慧,雖讓人心喜,卻更讓人心疼,慧極必傷—這是眾人都不願意見到的!雖人人都不提,但是眾人的擔心無需贅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