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心的,自來了她這兒,衣食不可謂不精細,住行不可謂不華美。

林暖暖看了眼自己扔在榻上的披帛和紗裙,上面那些精細繁複地花朵都出自竇婆婆那雙粗糙的大手,也不知她那雙粗糙又長滿了繭子的手,是如何拿針捏線的。

不遠處的溫泉池子裡,竇婆婆發了會子呆,這才喜滋滋地問林暖暖:

“暖暖……嗯,林暖暖,你洗久了,頭疼啊!”

“小姐,處著久了才發現竇婆婆也有些憨呢。”

秋葵“噗嗤”一聲笑出了聲兒,不由小聲地說道。

林暖暖皺了皺眉頭,看了眼水池子裡正同盤扣奮戰,坐在池子裡的竇婆婆,推了推秋葵,

“不要再擦了,身上怪油膩的。”

秋葵忙住了手,同林暖暖商量,

“這香膏子不用,那給您用牛乳按按?”

“不用,一股子奶腥味兒,還得再洗。”

林暖暖慵懶地臥在毛褥子上,看了眼竇婆婆,忍了忍,還是說道:

“你去拿了才做的肥珠子給她好好洗洗。”

秋葵一愣,忙去察看林暖暖的臉色,見她仍舊一副淡淡的模樣,看不出喜怒,先拿了衣裳給她穿好,這才去了竇婆婆處。

“竇婆婆,我們小姐說讓拿了肥珠子給您好好洗洗。”

秋葵說著就挽起了袖子,拿了巾子,細細地給竇婆婆擦拭。

竇婆婆身子一僵,立時就想起了三年前的那個晚上,自己臥在地上,林暖暖抱起了自己後,也是這般細細地給自己擦拭,一點兒都沒有嫌棄自己髒汙。

如此一想,心裡更加高興,臉上的笑容愈發多了,堆得臉上的溝壑更加深邃,又被溫泉的霧氣這麼一燻,紅紅的一片似蟲子爬在臉上,其實很嚇人。

好在秋葵看慣了,倒也不覺得如何。只是見她如此心內難免唏噓。

不過一想起,就是因著這個老婦人才害得自家小姐三年未見家人面,心裡不禁又憤憤。手下也難免重了些。

竇婆婆皮糙肉厚的,秋葵這點兒勁在她那兒根本就不叫事兒,只是這幸福未免來得太過突然,林暖暖如此待她,著實令竇婆婆受寵若驚,她不由開始沒話找話起來,

“這個肥珠子是院子裡那棵無患子樹上的?”

秋葵正用肥珠子將她全身都打了一遍,見她問,忙答道:

“不錯,正是那株。”

秋葵到底是心軟,見竇婆婆說話小心翼翼,一臉討好的只看著林暖暖,而自家主子卻自顧地躺著彷彿睡著了,忙笑著說道:

“這可是我們小姐親手所制,才出的第一塊,就給婆婆您用了。”

這樣一說,竇婆婆更加高興了,只見她嘴咧得越發大了,看著是同秋葵說話,其實是說給林暖暖聽:

“秋葵,底下的那些個夜明珠子,你多拿點給你們小姐,往屋子裡一放,亮堂。”

秋葵心道,若秋菊在此,又要說這竇婆婆一高興就喜歡用夜明珠砸人了。

“那麼亮,你讓我怎麼睡?”

林暖暖翻了個身子,一手支頤,一邊看向老婦人淡淡地說道。

見林暖暖肯答自己的話了,竇婆婆顯得很高興,忙笑著說道,

“你都拿去,揀著用,今天用這個,明天用那個。”

林暖暖並不理會她,只問秋葵:

“你去看看秋菊,洗完豆包哪兒去了?”

秋葵忙應喏而去,林暖暖這才起身拿起她丟下的帕子,捲起了衣袖,將方才秋葵沒洗到的耳畔沾了點水,慢慢地擦拭著上頭汙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