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瑤珺以為,昨晚李季歆被兇手帶去了毓秀宮,多多少少會懷疑到毓秀宮上。李季歆想要皇宮地圖,無非就是為了方便尋找兇手。

可她不能把毓秀宮推倒風口浪尖上,至少在沈玉秀被戚將軍帶走之前不能。

她揉了揉臉,一臉懵懂地看著李季歆:“皇宮裡才沒有地圖呢,阿瑤閉著眼睛都能摸到任何地方的!”

李季歆也不強求,伸回手,笑了笑:“好了,起床去上課。”

傻公主適應了國文館上課的生活,麻溜地爬下來整理衣冠。她看見李季歆負手站在窗前,目光所及一直是毓秀宮的方向。她在心中咒罵了兇手無數遍,那人不但想害李季歆,還想害了毓秀宮!

李季歆今日帶傻公主去國文館的時候,正巧碰見沈玉秀一個人經過。

別的公主皇子都是有伴讀的,沈玉秀只是個冷宮的公主,平日裡毓秀宮的開支都是皇后偷偷在補貼,更別說什麼伴讀了。

李季歆衝著她笑了笑,她也只是微微頷首。

這細小的舉動落在傻公主的眼裡,沈瑤珺有了數,美人兒女傅是盯上玉秀妹妹了。

不過好在沈玉秀素來低調,李季歆找不到和她搭話的緣由,也只將傻公主送到了知禮院的門口,又轉身去藏書樓。

今日藏書樓裡多了一個人,是沈雲濱。

李季歆看到他的時候微微一怔,而後裝作什麼都沒看到,卻被沈雲濱一本書擋住:“原來李女傅天天都在藏書樓看書?”

“太子殿下有何指教?”李季歆微蹙眉頭。

“你大可不必如此厭惡。”沈雲濱從懷裡拿出一根紅的流蘇,在李季歆的面前晃了晃,“這是什麼?”

李季歆一震,而臉上並無變化。

這是她佩劍上的流蘇,只細細的一根,和宮中入庫存檔的兵器規格都不一樣,應該是昨日在追兇手的時候被樹枝勾到,沒想到被沈雲濱撿了去。

“你從哪裡找到的?”李季歆感覺到事態不對。

沈雲濱如同恍然大悟一般,連聲音都變得不對勁了:“果然是你的?你昨晚去了哪裡?”

“我住在安寧閣裡。”李季歆從他的語音裡聽出了些許不安,料想恐怕事情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糟糕,“太子殿下可否告知何處撿到?”

然而沈雲濱沒再理她,自顧自衝出了藏書樓!

這讓李季歆有點吃不準,為什麼沈雲濱表現得比她更慌張?

不過是一根流蘇,就算是半夜被樹枝勾掉,似乎也沒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

果然,這宮裡的人個個都神神秘秘的,除了自家那個又傻又天真的小公主,也難怪這麼多皇子皇女,皇帝獨寵這一個。

她想著,她要是坐到那位置,也定是會寵愛傻公主的,多天真、多純潔、多善良、沒心機、沒野心、沒怨念。雖然痴痴傻傻的,可跟她在一起就好像天永遠是湛藍的水永遠是清澈的人性永遠是美好的世界是充滿愛的。

被沈雲濱的出現打破了心情的李季歆不想繼續在藏書樓待下去,離傻公主下課的時間還早,她離開了藏書樓,直徑去了毓秀宮。

皇后給過她牌子,說是除了禁地以外,都是可以進去的。

這為她大開方便之門,她只笑笑,管它刀山火海還是高牆深院,哪有堂堂花蛇山大弟子李季歆進不去又出不來的地方?

毓秀宮裡本就冷清,沈玉秀去唸書了,冷宮裡只剩下一兩個丫鬟和德妃。

德妃從不露面,說是為了懺悔,只在冷宮裡頭吃齋唸佛誦經,日子過的樸素又拮据。

李季歆的到訪讓正在誦經的德妃始料未及,這深宮之內,除了傻公主和皇后,幾乎沒人會來毓秀宮了。可她對宮裡的事又瞭如指掌,包括皇后給安寧公主招了這個從花蛇山來的女傅。

“女傅請坐。”德妃一邊敲著木魚一邊開口,“毓秀宮荒廢的久了,有照顧不周之處,還望海涵。”

“德妃娘娘哪裡的話。”李季歆坐了下來,環顧四周,看起來是相當簡單的,佛堂裡只有佛像,普通的紅木桌椅,一張蒲團,德妃跪在蒲團上,狹小的空間卻有莫名的莊重之氣。“德妃的孃家是戚家,哪怕再不受寵也不至於在冷宮待了這麼久吧?”

她是單刀直入了,她覺得整座毓秀宮很有問題,包括這個佛堂。

李季歆雖然在花蛇山窮慣了,可花蛇夫人到底是個不凡之人,以至於江湖中的寶器名物她見過的多了,又有字畫古籍薰陶,一眼便能看出,這麼簡陋的佛堂裡頭,那尊大佛的畫像卻是出自名師之手。一畫值千金,根本不是一個冷宮妃子負擔得起的。

德妃突然睜開了眼睛,似乎是感覺到了眼前這人已經將她看穿,便笑笑:“那是,家兄時常會託人送點錢財,這宮裡宮外都需要打點。玉秀不懂事傷到了長寧公主,我心中有愧,故而這麼多年不願意出毓秀宮,只願能減輕些罪孽。”

說完閉上眼,繼續敲擊著木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