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宮常備雄黃已經是一件不合理的事兒了,長齊這熟門熟路無需思考的話無疑在說,良妃讓青雀灑雄黃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青雀是錦繡宮的掌事宮女,即便是春夏蛇群出沒頻繁的季節,也用不著她親自來做。

所以長齊這反應便有點兒奇怪了。

良妃只翻了個白眼:“還不是你那兒被蛇群攻擊鬧得人心惶惶的,要是不備點兒雄黃,還不被蛇給咬了?”

李季歆便笑笑:“錦繡宮這兒就算備了雄黃,不照舊有蛇出沒?”

長齊窩在良妃的懷裡憤憤盯著李季歆:“你這是賊喊抓賊,分明就是你讓傻子來這裡放蛇的!”

李季歆護犢子,不允許別人說傻公主的不是:“照這麼說,我那兒都是毒蛇,錦繡宮都是沒毒的,是不是有人故意放了蛇想嫁禍長寧公主也是說不準了的。”

這話指向很明確了,沈雲濱也蹙了眉,可他依舊沒生氣。

李季歆覺得太子殿下能成為太子還是有本事的,無論是國文館被她嗆聲還是自己的生母被她暗罵,他都一點兒沒表現出生氣的樣子。

她有分寸,眼見著良妃的臉色越來越黑,乾脆先行離開一步。

路上,李季歆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兇手故意把她引到毓秀宮,卻又有人放蛇把她引到錦繡宮,傻公主一直護著傷過她的長安公主,卻又明裡暗裡地想把長齊推倒和南洲聯姻的路上。皇后對她的放權,有故事的德妃和暗藏殺機的良妃,雖說來前就知道後宮明爭暗鬥爾虞我詐,卻沒想過短短的日子裡自己被推倒了風口浪尖。

就好像有人早就安排好了,這鍋得她李季歆來背,隨便換一個人,那晚就該死在毒蛇的嘴裡。

她沒去安寧閣,直徑去了國文館。

傻公主還在上課,她得去藏書樓找點資料。

藏書樓裡有當朝秘史,關於後宮的不少,她需得找到一些切入口,才能將兇手拽出來。

傻公主在知禮院上課時心不在焉,只安靜地瞅著門外神遊。

沈玉秀看見了,只輕輕地咳上一聲,傻公主也沒發覺,自己想著自己的事情。

美人兒女傅去錦繡宮查案子不知是否會有所收穫,雖然她心中有懷疑的物件,但是這事兒不能從一個傻子嘴裡說出來。

李季歆借了一本書,關於後宮秘史,一部繼往開來的女人大戲。

在花蛇夫人薰陶下的李季歆怎麼都想不通,為什麼一群女人要去爭一個男人,倘若爭的是權力和天下那尚且算一種野心,爭一個男人算什麼?

花蛇夫人說得好啊,這深謀心機若是不能用到自己身上,還不如一碗清粥一支小曲兒從白天到黑夜,也不必把日子過得跟話本子似的。

是以她從來不計較錢財名利,只要尚且填的了肚子,這人生就無大事。

傻公主在上課,李季歆坐在亭子裡看書。時而撫額長嘆,時而唏噓感懷,時而抿嘴一笑,就好像那劇情有多麼跌宕起伏,內容多發人感慨。國文館的院士們經過了,還以為女傅坐在那兒研究古今絕學。

看到某一面時,折了個角,突然將書收了起來。

傻公主該下課了。

沒有了長齊騷擾,傻公主便能和沈玉秀說上幾句話。

“姐姐,錦繡宮的蛇是你叫人放的?”

沈瑤珺蹙了蹙眉:“不是我。”

“那蛇群出現得蹊蹺,把長齊嚇得不敢來上課了。姐姐,去女傅那兒放蛇的和去錦繡宮放蛇的,是兩批人吧?”沈玉秀有一顆七竅玲瓏心,要不然,這五年多哪能裝得成一個萬事不管怯懦的冷宮公主?

“是兩批人,去錦繡宮放蛇的是自己人,我估摸著只是為了讓美人兒女傅把目光轉移到錦繡宮去。”沈瑤珺心裡清楚得很。

沈玉秀便掩嘴嗤嗤地笑:“姐姐,你在我面前都喊她美人兒女傅。”

傻公主臉一紅:“確……確實是個美人兒。”

傻公主這女傅換了三百八十個,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黑的白的都有過,就是沒有比美人兒女傅還要漂亮的。她作為一個傻子可以以美人兒相稱,想來,這稱號也是名副其實的。

“姐姐怕是很喜歡這個美人兒女傅吧?”沈玉秀的眼睛笑成了一道彎彎的新月,“嗯,若是我有這麼漂亮的女傅,我也喜歡。”

沈瑤珺輕輕地拍了她一下:“說什麼呢!”

李季歆已經走到了門口,瞅著時間快到了,傻公主立刻收拾東西離開。

離開之前,李季歆往裡頭張望了一眼,只有沈玉秀一個人,她便笑了笑,什麼也沒說。

路上,傻公主仰著頭望著她開始問:“美人兒女傅,你去錦繡宮抓住那個放蛇的人了嗎?”

“沒有。”李季歆實誠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