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流逝往往伴隨著腐爛的味道。

人們常說它是萬能的靈藥,實際上它沒有任何治癒的能力,若一定說有,那也不過就是用它的漫長來磨滅一切的愛恨、情仇。

納蘭性德的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見”或許想要表達的便是這樣的一種感悟。

人生若當真只如初見,那這世界定然會多出許多美好。

“叮!”

一指輕彈,落指處,劍鋒兩斷。再抬手,劍尖被夾在指尖,指在眼前英武少年的哽嗓咽喉處。

“有膽子你就殺了我!”

直視著眼前英武少年那仇恨,無懼,堅定的目光,徐如意嘆了一聲,不知第幾次放棄了取他性命的機會,隨手將寒鋒擲在地上,搖頭道:“少爺,咱家說過,咱家不會傷你,更不會殺你,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看劍!”藍春一聲厲喝,斷劍又砍向仇人的頸間,卻在寸許處被一道紫氣擋下,不得進,亦不能退。

“狗太監!有膽子你就殺了我!”

“說過了,不會殺你。”面對藍春的咆哮,徐如意苦笑,隨後又有些不滿:“少爺,人貴自知。你要殺咱家,咱家理解,但這些年你在白蓮教中除了這不自量力的暴脾氣,難道就沒學到什麼有用的本事嗎?只憑這三腳貓的功夫,實在是有些不夠看。”

徐如意所言並沒有任何嘲諷的意思,只是陳述一樁事實。藍春的武功就算不與他相比,放到江湖上也確實只能算作花拳繡腿,四教七派中隨便挑出個外門弟子戰勝他都不在話下。

不過細想想,藍春的武功練的如此糟糕倒也不奇怪,畢竟他在白蓮教的身份,只相當於一個質子。

何謂質子?

一個不能死且又一無所用的閒人,任何的投入都是浪費。所以藍春在白蓮教中的日子和囚徒也沒有太大的區別,除了沒有自己的牢籠。

“總有一天,我一定要殺了你!”握在劍柄的手鬆開,斷劍落地。藍春退後兩步,恨恨的看著徐如意,轉身離去。

“督主。”雲崢從身後走過來,低聲勸慰道:“藍公子他也只是一時不開竅,迷了心,您也莫要太過在意,等他長大些。。。”

“不,這不叫不開竅,也不叫迷了心。國公爺的死,咱家確實有對不住他的地方。”徐如意抬頭看著烈烈朝陽,鬱郁道:“那天晚上,如果不是咱家在東宮擋住了那五百死士,恐怕最後贏得未必便是朱洪武,國公爺的局中最關鍵的那一環,其實是被咱家破了。”

“可若沒有您,恐怕今上在那個晚上也就死了,您夾在中間。。。也不容易。”

“世上哪有什麼容易的事,活著難,死也難,進退兩難,也不知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兒。”徐如意搖了搖頭,意味闌珊的指著被撞的破爛的窗格:“一會兒找工匠來修一下,別用木頭的了,給咱家換成銅的。省的還要來回兒換。”

“是!”雲崢點頭記下。

徐如意轉身在案後坐下,手指在桌上點了點,看著眼前的雲崢和夜雨澤:“剛才說到哪兒了?這麼一打岔都有些忘了。”

“回督主的話,時方才正說到白蓮教那邊。”夜雨澤低聲回道。

“哦,對對,說到唐賽兒那個小娘皮了。”徐如意笑了笑,身子向後一靠,看著房頂烏漆的橫樑,目光深沉:“白蓮教原本打算在少林寺和三教七派做個了斷,結果被咱家給算計了,不得已站到了那些江湖正道的對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