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玄武湖靜謐,深沉。重重大霧在這清晨時分還未散去,雞鳴前的此時,若是站在岸邊,隱約間能看到幾點微光在江上飄蕩。

玄武湖有魚,朝廷沒有禁令的情況下,老百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湖上自然也會有漁。

這是條烏蓬小船,烏棚的兩端出入有厚實的簾子遮掩,將這棚子裡小小的空間封閉,形成一處絕對的空間,其中的一切恍然間都被從這個世界抹去。

一張矮几,一蠱魚湯,一盤花生米,一壺清酒,一雙碗筷,卻有兩人圍坐。

很明顯,這兩人中有一人是不請自來的惡客。

“老鼠不一定要藏在地下,原來也能在水上漂著。”

“聽說有一種水老鼠,好像天生會水,可能說的便是咱家了。”酒杯端起來,一飲而盡,再滿上,主人家抬眼看著對面之人,笑道:“這南京城裡號稱三千黑番,都沒有找到咱家,閣下倒是好本事。”

“談不上什麼本事,南京雖大,想要藏人不難,但想要藏鬼卻也不容易。”這惡客抬手指了指主人家的頭面,又點點對方的雙手:“以馬公公這幅長相,頂著太陽都能嚇死人,恐怕也只有山,水,這兩處所在能容得下吧”

“嗯,這倒也是。”馬三寶點點頭,也不以為惱,輕聲回道:“咱家這船說遠不遠,說近不近,離著這岸邊少說也有三百餘丈遠近,閣下踩著一條柳枝便漂了過來。。。咱家一直以為達摩老祖的一葦渡江乃是謠傳,見了閣下方知自己目光之短淺,井底之蛙也。”

“不敢當,不敢當。”對於馬三寶的讚譽,這惡客擺手推辭,但臉上的笑容更深,更甚。

“沒什麼不敢當的。”馬三寶搖搖頭,伸手從矮几下邊摸出一個碗來擺在對方面前,倒上一杯酒:“咱家沒想到有人能找上來,所以也就沒準備多餘的杯子,還請海涵。”

“無妨。”

杯碗在空中一碰,飲,放。

“閣下這份功力,當世罕見,咱家聞所未聞。原想有此等功力者或只有東廠的那位廠公,還好,還好,還好。”

“還好怎樣?”

“還好閣下有鬍子,還好咱家見過那位廠公,還好你我二人是友非敵,否則。。。”

“否則又怎樣?”

“否則那位廠公恐怕真是要當個千歲千千歲了。”

“馬公公說的不錯,你我是友非敵,那徐如意卻是在劫難逃。”惡客哈哈大笑。

待到笑聲漸息,馬三寶方才又開口道:“憑那位廠公的名聲,天底下敢和他做對的人可是少的很,以前倒是有一些,不過都死了。閣下倒是好膽量啊。”

“北平的燕王爺與道衍大師不是一直活的好好的?死的只是那些沒有用的罷了。”惡客撇了撇嘴,一拍膝蓋,說道:“啞謎說一陣倒還有趣,成事卻需坦誠。在下化鵬飛,見過馬公公。”

“雲龍九現?”聽得化鵬飛這三字,馬三寶愣住了,面上驚疑不定。

“雲龍九現。”化鵬飛點點頭。

“雲龍九現的那個化鵬飛?”即使如此,馬三寶還是又問了一次,以確定這不可思議的答案。

“怎麼,不像?”化鵬飛反問道。

“嗯。。。倒也不是。”馬三寶偏著腦袋,想了想,說道:“這份絕頂的輕功對的上,有個雲龍九現的樣子,不過閣下這身功力。。。聽說雲龍九現並不善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