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接下來的幾天，幾乎每個下午都會看到董宇寬在我們書店的咖啡店裡出現。他通常都是點一杯咖啡或茶，安靜地坐在角落裡埋頭苦寫，或塞著耳機用ipad聽課，嚴肅認真的樣子和之前玩世不恭的風格判若兩人。

有時，董宇寬會在書店裡閒逛，如果正巧遇到我，就會立刻喜笑顏開地湊過來寒暄幾句。

“你是要準備考試嗎？”我好奇地問他。

“是啊，最近在準備司法考試，而且未來還有去美國讀博士的打算，所以學習可能會是個持續狀態。”他很自然地說。

“沒看出來，你還是一學霸。”我確實眼拙了，突然對他有點兒刮目相看。

“還好，考試對於我來說，灑灑水啦。考大學時，我的高考成績比我們學校的錄取分數線高出58分，讀研也是被保送的。”董宇寬非常自信。我發自內心地既羨慕又佩服，對他讚許地點了點頭。

“聽李老師說，你們是高中同班同學，那你今年也30歲了？看起來完全不像，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還以為你比我年齡小。如姐姐，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在這裡工作的？對了，我可以叫你如姐姐吧？”他突然親暱地這麼叫我。

“怎麼叫都行。我是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就在這裡工作了。”我回答他。

“哦，那也大概是剛畢業就來了，這麼快就成為了店長，還真是優秀。”他有點兒沒話找話。

“不，我沒念過大學，高中畢業就出來工作了，在來書店之前還做過別的工作。”我實事求是地說。

董宇寬的臉上又一次出現了第一次見面說我“童顏無忌”時的表情，驚訝地說：“你一定是在開玩笑吧，你的書卷氣質和文化氣息都很濃，明明比德藝雙馨的李老師還要更像老師啊！”我笑笑未搭腔，他繼續說：“不過也很正常，學歷高低跟是否有文化本來就關係不大，有的人可能就算唸到博士也依然淺顯俗氣、齷齪輕浮……我說的不是我啊。”

我被他逗笑，故意打趣他說：“我還在想，怎麼有人如此有自知之明而又不願藏拙，批評自己可真下得去嘴呢。”他也被我逗笑。

如果我有這樣一個親弟弟一路一起成長，應該會是很有趣的事吧。

就這樣，我和董宇寬幾乎每天都會聊十到十五分鐘，這成了他的休息時間和我的輕鬆時刻。

有一次，看到他在刻苦溫書，我不想打擾他，又想給他加油，於是默默在前臺點了一杯咖啡，告訴店員給他送過去。

剛回到辦公室，我便收到了他的微信：喝了如姐姐的咖啡，腰不酸了，腿不痛了，學習也有勁兒了！

我回復了一個狂扇耳光的表情給他。

一天，我和董宇寬正聊天的時候，曉慧突然跑過來加入，我簡單聊了幾句就很識相地找藉口抽身而退，留他們兩個人單獨相處。我雖然不是君子，但也有成人之美。

我回到辦公室繼續辦公，過了一會兒，曉慧急匆匆地敲門走了進來。

“小如，我看我是沒戲了！”她一邊說，一邊像被戳破了的氣球一樣癱坐在沙發裡。

“為什麼這麼說？”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

“董宇寬確實沒有女朋友，我很婉轉地問了他是否接受姐弟戀？他問我，大幾歲？我強裝鎮靜地說，大概四、五歲？結果他立刻搖頭說接受不了。”曉慧無限地惋惜於自己29歲的年齡。

“雖然我也不太明白年齡的差距到底有什麼問題，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標準嘛，喜歡或者選擇什麼型別都是自己的權利，就像有人喜歡吃蘋果，有人喜歡吃桃子，口味如何都不是錯。算啦，你總會遇到喜歡你這款榴蓮的人。”我逗她。

曉慧嗔笑著打我一下，說：“什麼榴蓮，我明明是又甜又解渴的紅心大西瓜！哎，董宇寬居然不愛吃西瓜……其實我也就是覺得對他有點兒眼緣，所以想嘗試看看有沒有可能。他若不願意，我也就作罷了，不會猛追不捨，也不會多麼傷心難過的。你要說我對董宇寬是那種一見鍾情、喜歡得欲罷不能的感覺呢，倒也不至於啦。我發現年齡越大越難去喜歡一個人……話又說回來了，到底什麼是喜歡？”

這是一個很複雜的課題，複雜到千百年來的人們都在解釋它、思索它。我想了想，只能簡單地說：“就是那種……如果你遇到了那個人，自然而然就會知道什麼叫做喜歡的感覺。”

曉慧似懂非懂地看著窗外，幾秒鐘之後，若有所思地深深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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