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下班後，金津約我和得曦在一家韓餐館吃飯。我們三人聚在一起，總會小酌幾杯。幾輪燒酒下肚，我開始給她們講我昨天跟顧磊重逢的經過。

“我的天啊！這是在拍韓劇嗎？要不要這麼巧！不過可不怎麼浪漫啊，電視劇裡演的都是男主角在外面發了橫財榮歸故里，這顧磊可倒好，結束了牢獄之災如喪家之犬般回來，這叫什麼……鎩羽而歸！”金津喝了口燒酒，大聲地說。

“你最近這是在看什麼？成語大全？”得曦聽不下去了，開始打趣金津。

“我文學素養高，我錯了嗎？”金津一攤手，繼續說：“小如，你不可以稀裡糊塗地跟他和好啊，破鏡不能重圓，就算重圓也會有裂痕。”

“這一點我倒是同意老金！除非你真的還愛他愛到不行，否則再續前緣的故事可不是那麼好寫的。而且就算當年他有苦衷，那種不告而別也只能說明他對自己極度自卑，對你們之間的感情極沒信心，這樣的男人，要不得，要不得。”得曦把金津的話做了昇華。

“你們想太多了，我們現在就是多年未見又再次重逢的老朋友，以後也只會在這個維度發展。”我含糊地說。

“朋友……哎，多少曖昧假汝之名。李得曦你信他們嗎？”金津又喝了一口燒酒。

“這貨怎麼滿嘴成語，是不是拿錯劇本臺詞了？”得曦繼續打趣金津。

“好了啦，我最近在跟我女兒一起學成語，所以總是自然而然就出口成章。”金津滿臉笑意，還不忘繼續問得曦：“我問你話呢，你說分手後能不能做朋友？”

得曦放下筷子，堅決地說：“別人我不知道，反正我肯定做不了。分手已經是一對戀人之間最壞的結果，分手就說明不愛了，如果還愛，是不會分手的，所有的理由都只是藉口罷了。什麼‘雖然分開了但我還是愛你’啊，‘雖然不在一起了可我心裡只有你’啊……滾，真正愛一個人是無論如何都不捨得放手的。既然都不愛了，還以朋友的名義在我身邊晃來晃去幹什麼，礙眼不礙眼？影不影響我心情？這年頭誰缺朋友啊？”

金津伸出手，劃過一條弧線，跟得曦在空中擊掌為盟。

“我保留意見。我覺得因人而異吧，你們這樣的快意恩仇也很好，但我和顧磊之間沒有什麼仇恨或者背叛，所以比較能接受做朋友。曾經那麼親的兩個人，如果最後變成陌生人，好像也挺殘酷，畢竟他也給我留下過很多美好的回憶。”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豁達。

“你開心就好，開心最重要。”得曦跟我碰了杯，一飲而盡。

“李得曦你少喝點兒吧，一會兒有人接你嗎？那個什麼……小親親？”金津問。

“小親親去東京出差了！好幾天沒見，可想死我了！”得曦說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真羨慕你啊，還能想。我有快十年不知道想一個男人是什麼感覺了。”金津的表情有些惋惜。

“你不是學成語嗎，我教你一個，‘求仁得仁’！你當初就想要一個沒有愛情的婚姻，我們怎麼勸你也不聽，現在你得到了啊，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李得曦真是有什麼說什麼。

“哎，李得曦，你怎麼說話這麼難聽？不過……你說的真他孃的對啊！”金津有點兒醉意，嘟著嘴瞪了李得曦一眼。

“不好意思，姐說話有點兒直。”得曦拍拍金津的肩膀哄她。

金津打了一下得曦的手，並未真生氣，衝著我說：“她直，我也不彎曲啊！你們天天愛來愛去，累不累，累不累！現在有多愛，分開的時候就有多傷，我最大的好處是永遠不會失戀，就算有一天我和孟遠離婚了，那也頂多像離開親人一樣不適應，不是你們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誰沒事閒的願意經歷痛苦啊？啊……呸呸呸，我和孟遠不會離婚，永遠不會離婚……”

我也感覺微醺，開始懟她：“你怎麼知道你們永遠不會離婚？這可保證不了。誰要是說‘我永遠不結婚，我一輩子單身’，這我信，因為這是她自己一個人說了算的。可是婚姻是兩個人的，只憑一個人決定不了啊，你不離，還保不齊孟遠想離呢。”

得曦伸出手，劃出一條更優美的弧線，跟我在空中擊掌為盟。

“合著你們倆人一起欺負我這個無知婦孺，我倒要讓你們看著，老孃就是不會離婚，老孃要挽著老公，抱著女兒，然後看著你們一個個孤獨終老。”金津狠狠地嚼著拌豬皮。

我們三人互相看看，突然一起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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