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下班後，我在辦公室等待得曦來接我，因為她說今晚想在我家住。好久沒有和閨蜜同床共枕、通宵夜聊，我的內心居然有點兒小興奮。

“晚上想吃什麼？”見面後，我向得曦拋去一個對於吃貨來說無比重要的問題。

“回家隨便訂點兒外賣吧。”得曦有些心不在焉。

“也好，那我現在訂，爭取到家的時候就能送來。嗯……小龍蝦想吃嗎？”我邊問邊擺弄手機進行查詢、篩選。

“都可以，點你愛吃的就行。”得曦開著車，說話少有的簡潔。

以我對她的瞭解，她此刻的心情並不好。我沒有多作聲，而是直接選了她愛吃的麻辣小龍蝦、麻辣螃蟹、椒鹽皮皮蝦、黑胡椒毛豆、藕片等，希望幫她把所有的不愉快都淹沒在食物之中。

時間預計得剛剛好，我們到家的五分鐘之後，外賣小哥便火速趕來。我把所有的美食分裝在不同的盤子裡，然後攤在茶几上，和得曦光腳坐在地板上。

得曦的情緒依舊不高，我沒有主動問什麼，因為相信她想說的時候會主動說給我聽。

我熟練地扒出小龍蝦肉，放到得曦嘴旁，同時像哄小孩子吃飯一樣說著“啊。”

得曦張開嘴巴將蝦肉一口吞下，與此同時，眼淚卻瞬間奪眶而出。

很少見她哭，我突然意識到可能發生了很嚴重的事情，於是立刻問她：“怎麼了？”

“小如……我失戀了。”得曦說著，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

“你和趙子欽分手了？”我又確認了一遍。

得曦點點頭，糾正我的說法：“應該說是趙子欽跟我分手了。”

“發生了什麼事？”我一直認為，在得曦和趙子欽的關係中，她永遠不會成為那個“被分手”的人。

“就在今天中午，我接到了一個陌生來電，是一個女人打來的，她自稱是趙子欽的妻子。這個女人說她知道我的存在，勸我不要自找沒趣，更不要白費功夫，她還說趙子欽是不會跟她離婚的，讓我自己最好知難而退。我告訴她：‘你有什麼話去跟趙子欽說吧，我也同理，我和你之間是沒必要有任何接觸的，因為我不認識你。’怎麼樣，直到這時候我還是很能死撐和裝酷吧。”得曦說著說著，苦笑了一聲。

我皺著眉未發一言，認真地聽她訴說。

“然後，那個女人對我說：‘可以啊，那就讓趙子欽來親口跟你說。’接著，換成了趙子欽接電話，他第一句話就說：‘我們分手吧。’我發誓我絕對不會聽錯他的聲音，可我真的難以相信，於是又問了一遍：‘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吧？也知道說完這句話之後意味著什麼吧？’他說：‘知道。之前的一切都是我的錯，從此我們不要再見面了，希望你一切都好。對不起。’我當時已經完全短路，但還是強忍著眼淚、裝著大尾巴狼說：‘好，知道了。’說完我就立刻結束通話了電話，再後來他有沒有說話，說了什麼，我都不知道了。”

“趙子欽的態度為什麼會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我不解地問。

“不知道，可是無論原因是什麼，既然他說出了這些話，我就肯定不會再回頭了。小如，我只是覺得自己特別蠢，沒想到有一天我會在感情裡卑微和讓步，更沒想到的是，我卑微和讓步之後的結果是被甩。我突然發現我不認識自己了，我的自尊，我的驕傲，我的灑脫，原來全是紙老虎，全是虛張聲勢！你知道最悲哀的是什麼嗎，不是失去了什麼男人，而是我自己開始否定和討厭自己。”得曦說著，又流下了眼淚。

我緊緊地抱著得曦，彷彿怕一鬆手她就會癱倒。我能感受到她肩膀的起伏，甚至血管的跳躍和胸腔的顫抖。我當然知道自己無法理解和接受自己的感覺有多痛苦，那是一種最深的傷害和背叛。

“親愛的，不要控制，想哭就狠狠地哭出來，誰都會有覺得自己傻的時候，這也是成長的一部分。如果你從來沒有因為愛情而傷心、絕望、脆弱過，那也並不意味著就是真正的勇士，無情未必真豪傑，在戰場上倒下不可怕，重要的是重新站起來。”我一邊安撫著得曦，一邊輕聲地說。

“怎麼站起來啊？我居然還每天嘲笑老金，其實我才是全天下最大的蠢蛋，她遠比我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可我呢，現在連自己是誰都不認識了，我憑什麼開導她啊？我有什麼資格裝瀟灑啊？”得曦似乎根本聽不進去我在說什麼，只是在自己的邏輯裡一遍一遍地轉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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