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你已經知道了？可是你為什麼從來沒跟我們說起過……”得曦的語氣緩和了下來，似乎有點兒後悔自己的衝動。

“家醜不可外揚，更何況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有不為人知的秘密吧。”金津表情黯然，與幾秒鐘之前的她判若兩人。

我看看四周，可能因為剛才得曦聲音的分貝過高，已經有幾個人開始好奇地看著我們。

“咱們換個地方說話吧。”我提議。

我帶得曦和金津去了江邊，三人席地而坐，跟上次我和董宇寬坐的位置差不多，風景也一樣，但心情卻完全無法同日而語。

“江風吹得很舒服，我想喝酒。”金津閉上眼睛笑疲憊地笑著。

“好啊，我去買。”得曦幾乎立刻回答，迅速起身離開。

只留下我和金津兩個人，突然有些莫名的尷尬，她沉默不語，我也沒有說話。

寂靜了幾分鐘，金津終於緩緩地開了口：“其實我早就知道孟遠在外面有別的女人，而且最少已經三年了。女人在這方面的第六感真是沒的說，當初我只是聞到了他身上若有若無的香水味，就已經開始懷疑了，再後來又發現他衣服上粘有跟我長度和顏色不同的長頭髮，我就更加確定了。有一次，我趁孟遠睡著時，偷偷用他手指的指紋把他的手機解了鎖，看到了他和那個女人的聊天記錄，呵呵，那個郎情妾意，那個甜言蜜語，我才知道原來孟遠也可以這麼說話。我們在香港的時候，那個女人就在深圳，現在我們搬回來了，沒想到她也跟了過來，還真特麼是不離不棄呢，呵呵。”

“那你有跟孟遠談過這件事嗎？”我小心翼翼地問，唯恐給她增添更多的傷害。

“只旁敲側擊地說過一次，但他否認了，我就沒有再提起過，兩個人裝作相安無事的樣子繼續生活。”金津回答。

“但是……可以這樣假裝一輩子嗎？”我想象著她這幾年的生活，心裡感到一絲疼痛。

“也許可以吧，生活真是欠我一座奧斯卡小金人呢。”金津苦澀地笑笑。

這時，得曦風風火火地回來了，將一塑膠袋子易拉罐裝啤酒散落在地上，拍拍金津，說：“來吧，老金，今天我們陪你不醉不歸。”

“嘭嘭嘭”，我們三人一人開啟一罐啤酒，默契地碰了個杯，痛快地灌了一大口。雖然我酒量不錯，可卻真心不喜歡喝酒，這麼苦的味道，究竟為什麼得到人們的垂愛？

“你們一定不能理解我為什麼可以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跟孟遠生活在一起吧，其實不是因為我相信了他，而是我認真地想了幾個晚上，如果我打破砂鍋追究到底，最後的結局可能只剩下離婚，而我不想離婚。”金津坦白地說。

“為什麼你就非要抱著這樣的婚姻不放？”得曦哀其不幸，恨其不爭。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沒有人真的心甘情願地當苦行僧，我不離婚是因為在這段婚姻裡我也得到了我自己想要的東西，比如孩子，比如完整的家庭，比如較為富裕的生活，你們知道嗎，我一個月只是零花錢就有幾萬呢，離了婚我怎麼保證我們娘倆兒的生活質量？所以啊，人都是衡量利弊之後各取所需罷了，你們也不需要同情我。”金津又喝了一口啤酒。

“你就這麼便宜了孟遠和那個女人？”得曦依然憤憤不平。

“我覺得我拍拍屁股走人，把‘孟太太’的位置讓給那個女人，才真的是便宜了那對狗男女。只要我一天處在這個位置，他們就得偷偷摸摸地過一天，我又有什麼可沉不住氣的呢？”金津似笑非笑地說。

“這個事情好像不是這麼算的吧……畢竟孟遠是你老公，理應在感情上忠於你們這段婚姻，可每當他不在家的時候，就有可能在外面陪著另外一個女人，這麼想起來真的不好接受。”我說出了我的想法。

“這麼多年了，我已經有了自己的解決辦法，那就是不去想，關閉自己的感受，把注意力放在我自己和好好的身上。你們知道這世上最無敵的三個字是什麼嗎，就是‘不在乎’；你們又知道這世上最倒黴的三個字是什麼嗎，就是‘捨不得’。我不要做那個‘捨不得’的人，我要做‘不在乎’的那個。”金津擺出了鴕鳥心態。

“津，這是你的人生和婚姻，我們本來沒有什麼資格指手畫腳，因為當事人是你，沒人能替你幸福，也沒人能幫你痛苦，所以你自己一定要想清楚。”看到金津如此邏輯自洽地生出這麼一套方法論，我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嗯，我想的很清楚了，還記得我跟你說過嗎？有了孩子的母親是沒資格任性的，為了給好好一個完整的家，一個爸爸，怎麼都是值得的。”金津一口氣將罐裡的剩餘啤酒乾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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