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月亮和星辰

鍾於緩緩點頭：“多謝你為我解了心中疑惑，在不知道原因以前這就像一根刺紮在我心中。”“不必客氣，反正你也快死了，就算告訴你也沒什麼用。”鍾於聞言嘴角勾出一絲輕笑，面前男子見狀不禁疑惑了：“怎麼？難道你還有什麼底牌沒亮出來？”“不，即便會死我也想保持微笑，這表情已經成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真是個奇怪的人，不過算了，隨你喜歡吧。”二人的對話聽上去就像認識許久的朋友般熟悉，鍾於所站立的地方已經染成了一片紅色，他身上的血液不停滲出面板然後滴落到地上。

月色將地面上的血液照的有些發黑，就像從地下世界浮上地面的黑色岩漿，男子嘴上帶著淺笑，他持劍的手在空中挽了個劍花然後朝鐘於掠來，鍾於能清晰看到男子抬腳的那個動作，然而那個動作一直保持不變，似乎在這一刻化為了雕像。

鍾於眼瞳中的情緒快速轉變，他抬起彎月架在身前“當”一聲驚人的脆響遠遠傳播開去，男子留在原地的身影緩緩消失，他不知何時已經來到鍾於面前，鍾於受到猛力撞擊身體不禁朝後退去，男子毫不停留踏前一步，手中長劍猶如劃開了天空，攜著驚人的氣勢再次劈向鍾於“當”一聲脆響，鍾於手中的彎月應聲而飛，他的手也被震的流出血來。

男子嘴角依舊帶著笑意，他手中長劍朝鐘於脖頸刺來。鍾於急速後退並且嘴中開始唸誦咒語，但男子的速度竟然更快，幾乎只是一息的時間便追上鍾於，他看著那把青銅長劍在眼前迅速放大，劍尖像一個小小的黑點，便在長劍將要刺進鍾於身體的時候，男子忽然悶哼一聲，他的速度頓時窒了一下，鍾於趁此機會脫離了男子的攻擊範圍。

兩人相隔十米站定，男子低下頭去看了看自己的左肋，那裡不知何時多出一道血痕，距離心臟只有不到半米的距離，一道黑色的影子在周圍的黑暗中隱沒：“刀鐮？”

男子似乎是自問又像是在問鍾於，鍾於喘著粗氣連站立都有些吃力，他已經感覺不到身體各處傳來的痛感，剛才若不是刀鐮危急時刻出手偷襲面前男子，鍾於現在可能已經死了，即便如此他也知道自己恐怕逃不過這一劫。“啊~”忽然，一聲極度怪異和悽慘的聲音傳進二人耳中。

他們忍不住轉頭看去，這一看頓時震驚不已，只見那個跟柔心交戰的男子衣衫凌亂表情瘋瘋癲癲，看上去似乎快要瘋掉了一般，而柔心看上去同樣有些狼狽，不過她的狀態比對手好許多，此刻柔心那雙紅色瞳孔猶如兩輪紅色圓月，看上去妖異無比，鍾於能從柔心那柔弱的身體中感覺到一陣讓人心悸的力量，這一刻他竟有種暈眩的感覺。

也在二人轉頭看過去的時候，柔心本就很亮的紅色雙眸竟然更加亮了一些，在夜色中顯得有些詭異，鍾於和麵前男子都是高手，他們雖然看不見但都感覺到一股精神力波動在一那瞬從柔心眼中飛出，直接朝著男子射去：“快躲開！”鍾於面前男子似乎明白那道衝擊有多麼危險連忙出聲提醒男子。

可那男子依舊處於精神恍惚的狀態，更何況這道衝擊的速度快到驚人，即便他精神還正常恐怕也躲不過去“噗”那股衝擊擊中男子後，鍾於和麵前男子都聽到一聲輕響，三息後那個男子的耳朵、鼻子、嘴、眼睛統統流出一條血蛇，模樣看上去恐怖至極。

在那道衝擊擊中男子後柔心便沒再去看他而是轉頭看向鍾於面前的男子，在被柔心盯上的那一瞬鍾於感覺他的身體似乎僵硬住了，這一刻男子似乎在經歷著莫大的壓力，他呆呆的站在原地沒有動作，雖然不知道此刻發生了什麼，但鍾於下意識的沒有輕舉妄動，沒過多久男子口中竟開始發出含糊不清的囈語。

忽然柔心雙目再次閃亮，一股無形的衝擊如流星般擊中男子，他的身體顫抖了一下然後與之前男子相同的情形出現了，柔心沒去看他而是輕輕閉上雙眼。月色下，所有的一切再次恢復了安靜，周圍破爛不堪的地形宣示著剛才激烈的戰鬥，一縷輕風吹過，幾片殘壞的枯葉在空中飄蕩。

鍾於看著距離自己不遠的柔心，這一刻他有種錯覺，似乎那裡站著的人是從無盡的夜色中走出來的，也許就在下一刻她便會走回無盡的夜色中去。鍾於搖了搖頭把這種讓他不舒服的錯覺拋開，他艱難的移動步伐來到面前男子處探查了一番，確定這個男子已經死了。

鍾於依舊不放心，他又走到另一個男子面前探查，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二人都已經死了之後鍾於長出了口氣。他看向柔心，此時他的心不知為何漏跳了一下，鍾於身上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他緩緩走到柔心面前，那隻小獸被捆綁在柔心的衣衫上。

鍾於伸出手將小獸解開，小獸落到地上之後便開始嚶嚶嚶的叫著：“柔心”此時發出聲音鍾於才知道自己的嗓子竟異常乾啞，就像很久沒喝過水一般，這乾啞的聲音鍾於自己聽得都不清楚，他又叫了一聲，而這一次柔心有了回應，她緩緩睜開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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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紅瞳依舊很是明亮只是比起之前稍微暗了一點，柔心看到鍾於後露出了一個笑容，這個笑容讓鍾於的心臟再次漏跳一拍。二人還沒說話，尹天雨和桃兒小跑了過來：“他們...都死了嗎？”尹天雨心有餘悸的看了二人的屍體一眼問道，沒有人回答她，三人此刻都沉默著。

接著柔心做出一個奇怪的動作，她將束縛著頭髮的髮髻解開，一頭長髮頓時如瀑布般流淌下去，然後柔心又將臉上的鬍子拽掉，她此刻恢復了那張秀美的俏臉，尹天雨和桃兒一時間呆了呆，即便桃兒早已知道柔心的女兒身份，但她沒想到柔心竟會如此美豔，而尹天雨則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幕，她呆呆的看著柔心。

柔心從始至終都沒去看尹天雨和桃兒一眼，她只是注視著鍾於，她眼神中的情愫鍾於可以清晰感覺到，這一刻她眼中似乎連世界都不存在，只有鍾於的身影：“陪陪我吧。”

簡單的四個字讓鍾於在那一瞬間失去了全身的力氣，柔心明亮的雙瞳依舊注視著鍾於。她伸出手拉住鍾於，鍾於似乎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只是僵硬的被柔心拉著朝一個方向行去。

看著二人漸行漸遠的背影，尹天雨似乎回過神來，她踏前一步正要追上去，桃兒卻伸手攔住了她：“殿下，不要打擾他們了。”尹天雨看向桃兒，她眼中有許多疑問，那隻小獸同樣站在原地，它看著二人的背影消失後便輕輕趴了下去，就像一隻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即便主人可能永遠也不會回來。

鍾於的腦海裡陷入了一片空白，他的雙腳似乎不是受他驅使，他們一直走到一個輕緩的斜坡上，柔心拉著鍾於坐了下去，月亮和星辰在他們頭頂灑下潔白的光芒，將這裡渲染的猶如雪後世界：“我快死了。”二人不知道在那裡坐了多久，柔心輕輕說出這句話，像是害怕吵醒誰的美夢，她的聲音很輕也很柔軟。

鍾於的臉色很平靜，就好像柔心說的事很正常很平淡，他坐在柔心身邊感覺著身邊女子傳遞過來的體溫，鍾於甚至沒有去看柔心，他眼神顯得有些空洞只是盯視著面前一望無際的黑夜，柔心明亮的雙眸深情的注視著鍾於的臉頰，似乎是想將這張臉烙印在心中、腦海中、骨髓中，永遠也不忘記。

柔心微微一笑，她的額頭上忽然亮起一陣奇光，那面鍾於曾見過的翻天鏡緩緩飄了出來，柔心將翻天鏡放在鍾於手心中，鍾於碰到她的小手感覺很柔軟有些微涼，這一瞬間的感觸鍾於在死之前永遠也無法忘記，柔心做完這些後靠在了鍾於的懷中：“我燃燒了靈魂，已經停不下來了，我現在只能讓靈魂儘量燃燒的慢一點，這樣的話我就能跟你多呆一會了。”

柔心的聲音平淡中帶著一絲恬靜，鍾於依舊沒有說話，二人之間又是沉默，他們呆在一起的時候大多數時間都是這樣：“我喜歡你。”“我知道”鍾於首次開口了，他的聲音聽起來比剛才更乾啞就像兩塊上鏽的鐵摩擦發出的聲音，聽到鍾於的回答柔心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

她的雙瞳鮮紅依舊，只是她的臉色看起來變得有些蒼白：“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柔心就像一個即將睡覺的小女孩想要聽父親或母親講述一個讓他入夢的故事，鍾於沉默了一會：“我有些忘了，有很多次，我從你的眼神中看出來。”在兩人邊聊邊沉默的時間流逝中，月亮和星辰不知何時消失不見，黯淡的天空像世界即將毀滅的前兆。

鍾於的眼神空洞，眼前的景象無法讓他的瞳孔有任何變化：“那你喜歡我嗎？”要睡覺的小女孩平淡且恬靜的面龐多了一絲期待和惶恐，似乎是怕故事的結局不是想象中美滿：“你從我的眼神中看出來過嗎？”“沒有，我不會看，你把頭轉過來，我想看看。”

“太黑了，你看不到的。”柔心把身體又往鍾於懷中擠了擠，似乎這樣離他更近一些：“那你喜歡過我嗎？”柔心再次問出了這個問題：“不是喜歡過，一直都喜歡著。”“嘻嘻”柔心聽到這個答案很是開心，她嬌笑起來：“能一直喜歡下去嗎？”“能”“就算我死了也會喜歡下去？”“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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