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這樣說,陸沉沒有絲毫安慰,更覺得羞窘。他在提醒自己,長嫂如母,她如今是謝墨染的長嫂,做出這樣的舉動,實在是不妥之極。是的,既然當初自己以何雲晨的身份,嫁給謝墨薰,自己和謝墨染就沒有半分可能了。今日,真的不該這樣做。自己一向冷靜自持,審時度勢,今日怎麼這麼沉不住氣?

“我會派個仔細的人過來照顧他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嗯。”

一直到謝墨染醒來,看他果然精神很好,沒什麼問題,謝墨薰和陸沉才回了碧落樓。剛剛二人才剛開始吃飯,就被謝墨染的事半途打斷,根本就沒怎麼吃,尤其是謝墨薰,都沒來得及吃。此時回來,飯菜已涼,謝墨薰本來吩咐侍女將飯菜倒掉,重新做一份過來,但陸沉不同意,讓她們將這些冷掉的飯菜加熱就好。

“好好地一桌飯菜,冷一點加熱就好了,倒掉豈不浪費,況且……”陸沉頓了一下,“這是你親手做的,怎麼能不嘗嘗就倒掉呢。”這是陸沉第一次在謝墨薰面前說那麼多話,是以有些不習慣。她以往,很少會主動和謝墨薰說話,即使說話,也不會超過兩句。

剛剛還鬱悶的心情,聽了這一番話,頓時輕鬆了不少,“好,那就依你。”

等吃飯完,夜已經很深了,再加上謝墨染受傷,兩人也不可能這時候出去玩樂,因此賞月之事不了了之。

洗漱完畢,陸沉回到臥室。謝墨薰坐在床邊摩挲著一個錦袋,見她進來,便拿起來,遞給她。

“什麼?”

“開啟看看。”謝墨薰笑得神神秘秘。

陸沉不明就裡,拉開了錦袋的繩子,從裡面拿出了一個通體瑩白的簪子,那簪子樣式古樸,只有簪頭鑲刻著攢在一起的兩朵並蒂梨花,其餘沒有半分花紋。不知道是雕刻師手抖還是怎麼的,梨花上有幾絲沒有雕刻好的紋路。

“這是羊脂玉梨花簪。前幾日路過首飾鋪子,看著與你倒是相稱,就買下來了。”其實,這是他用雕刻出來的。不知用廢了多少玉石,才做出這麼一個稍微能入眼的簪子。他知道,陸沉對那些金珠寶貝沒什麼興趣,也不看重東西的貴重與否,是在意別人的心意。那他,也做個千裡送鵝毛之人吧。

“哦,多謝。”陸沉眼睛閃過亮光,她確實還挺喜歡,那些何府準備的嫁妝裡的首飾,繁複華麗,太不實用,若不是現在身份是何雲晨,她是決計一個都不會碰的。

“你喜歡便好。”看著微笑的陸沉,謝墨薰也微笑起來。

44.許你繁花似錦,佳期如夢

自此以後,謝墨薰只要稍有閑暇,都會自己動手做一些點心或者飯菜,說是讓陸沉幫忙品鑒一番。才開始,主院的廚娘,自然是誠惶誠恐,極力勸阻,但謝墨薰身為一家之主,說一不二,又豈是她們勸說的了的?時日久了,那些廚娘和侍女也就習以為常了。只是背地裡感嘆,自家主母的好運氣,得了這麼一個才貌雙絕又疼惜娘子的好夫君。

本來,主院的事情,一般傳不出去。莫說謝墨薰治家嚴格,陸沉也是極討厭多嘴多舌的人,因此,主院裡的人,從不敢在別處亂嚼舌根。但估計是這次,確實與以往不同,慢慢地,訊息竟然散佈了出去。後來,吳氏也知道了。

一聽到這個事情,吳氏頓時臉色就下來了。謝墨薰身為以前的謝府嫡長子,如今的謝家家主,禦史臺禦史,身份一直貴重,也一向謹守君子之禮,如今,居然入庖廚,只是為了討好媳婦!成何體統!以前自己難為何雲晨,他護著也就罷了,這畢竟自己也有些理虧,不該針對何雲晨。但如今這樣,就實在是不可容忍了。不行,自己一定要過去看看!

因此,一向不踏足主院的吳老夫人,首次親自邁入了主院的門檻。

陸沉和謝墨薰此時正在廚房裡,謝墨薰剛剛做了滴酥鮑螺,想趁熱讓陸沉嘗嘗,因為滴酥鮑螺熱著味道才好。

吳老夫人在侍女的引路下,來到廚房門口,正看見謝墨薰夾著一個滴酥鮑螺遞到陸沉嘴邊,陸沉有些不甘不願地吞了進去。

“墨薰!”吳老夫人見狀,氣不打一處來,聲音都拔高了,完全不複平時端莊文雅的模樣。

謝墨薰抬頭,便看見吳老夫人站在門口,臉色很不好看,他不慌不忙地放下銀著,笑著走了出去,說道:“娘,你怎麼來了?”

陸沉趕緊嚥下滴酥鮑螺,也走出門給吳老夫人請安。

吳老夫人冷哼一聲,沒有說話,徑直走到院子中的涼亭裡坐下。謝墨薰和陸沉也看出,吳老夫人正在氣頭上,因此只站在一旁。

“怎麼,我竟不能踏入主院了?”吳老夫人冷哼一聲,“我今日若不親眼看著,竟不知道,你堂堂謝家家主,一國禦史,竟然到那種腌臢地方!”

“民以食為天,兒子並不認為庖廚怎樣不好。”

“君子遠庖廚,你聖賢書都讀到哪裡去了?”

“若真是君子遠庖廚,嫌棄廚房不堪,那君子也不用一日三餐吃飯用膳,那些都是廚房裡出來的,自然配不上君子這樣清貴的人。”

“你!為了這個女人,你居然連這種話都說得出來!”吳老夫人氣極,絲毫儀態也無,用手指指著陸沉,厲聲道。

“娘,這並不關她的事,是我自己最近喜歡這些,所以才拉著她幫我試嘗品鑒的。”

“事到如今,你居然還護著她?真當為娘眼盲耳聾了不成?”聽到謝墨薰如此維護何雲晨,吳老夫人怒火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