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頭鳥猜的沒錯,這支車隊的確是由交州而來。不過不止如此,這支車隊還是由交州刺史士夑親自帶隊而來。

馬車上,這位雄踞交州二十餘年的老人,面容有些蕭瑟。

“哎…”

聽到自家老爺又在嘆氣,喜穿一席紫衣的僕人仲虎眼皮微抬。

“老爺,既然決定了,又何故一路嘆氣?”

仲虎雖說是士家的僕人,但他這個僕人除了家主士夑之外,其餘人幾乎沒人敢對這名紫衣文士有絲毫不敬,更沒人敢將他當做僕人使喚。

要說起這個仲虎,那還是士夑年輕時,在一次機緣巧合之下,於南海海岸救回了奄奄一息的仲虎。當然仲虎這個名字也是士夑幫他取的,雖然這麼多年兩人一直是主僕相稱,但仲虎的過去,士夑還就真的一概不知。

但這並不影響他們二人這麼多年在一起養成的默契和羈絆。

“我何故嘆氣,仲虎難道不知道嗎?”士夑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

“老爺,其實您這個決定,可以在進入江東城池之後觀察觀察再做最後定奪。”

士老爺子停頓片刻,忽將大袖一揮,沉聲說道:“不猶豫了!就像你說的,如今正是我們雪中送炭的好機會,如果還猶豫不前…恐怕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嘍…”

仲虎難得的露出了一絲微笑:“老爺英明。”

士夑苦笑道:“我英明?我英明就不會將二十年基業拱手他人了!你這是取笑你家老爺啊!”

仲虎躬身行了一禮:“仲虎不敢,老爺的確英明,這種事,不是任何一個人都能夠做到的,但,老爺做到了。”

士夑看著自己這位相伴二十餘年,卻依舊讓他看不透的僕人,他用手指了指對方說道:“呵呵呵,那也得你仲虎給我分析利弊得失和天下形勢,我才能這麼快下定決心啊!”

仲虎微微又低了低身子,聲音誠懇到:“仲虎惶恐…”

老人抬手阻止了仲虎的謙虛言語,他笑道:“呵呵呵!我們認識二十多年啦!你怎麼在我面前還是這麼拘謹?仲虎啊…其實你完全可以擁有更大的舞臺,以你的才能,我看就是做個丞相…也是綽綽有餘的吧?”

仲虎跪在馬車內身體低匐:“仲虎只求老死在交州這片土地上,卻是給個丞相,也不會換。”

老人欣慰的看著眼前這個名義上的僕人,可實際上亦師亦友的紫袍仲虎。老人滿眼含笑,臉上還帶著一絲絲小得意。彷彿就再說:“看,我的仲虎怎麼樣?對我的忠心給個丞相都不換!”

“邦邦邦……”

正在這時,老人的馬車車窗被人敲響。

“士公,前面就要到餘汗了。”

外面說話的,正是這次士燮帶出來的唯一一名家臣,交州名士程秉程德樞。

老人開啟馬車車窗,看著車外面容疲憊的程秉,略帶歉意的說:“德樞啊,坐了這麼長時間馬車,咱們就到餘汗休整休整再趕路吧。”

程秉先是對老人躬身行禮,然後才緩緩道:“士公,既然我們是要去救急,就不可有片刻耽誤。我們多休息一刻,江東受災的百姓就多了一份危險。”

“嗯……”老人微微點頭:“德樞說的對,如今江東遭受的可是幾十年沒有遇到過的大洪水,現如今,他們正是需要盟友幫助的時候。傳令下去,我們在餘汗稍作調整,然後立刻北上豫章。”

“士公英明!”

原來,交州來的這個車隊所裝之物,正是孫策現在朝思暮想心心念的藥材。

要說起這士燮還果真是能屈能伸,面對著孫策這樣一個後輩,竟還能親自屈尊押送藥品到江東。其實,士老爺子也是存了順便親眼看看這位江東小霸王的治下城市。他想看看最近攪得江東風起雲湧的這位年輕人,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物,是不是一位能夠託付重擔的明君。

至於老人為什麼單單帶了程秉來,那也絕對是經過反覆思量的。因為老人既然要雪中送炭,那麼就不能只是送些藥品,他還要孫策呈他一個天大的人情。這程秉程德樞,不但是交州有名的大儒,更是一個在治水方面極為有研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