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的盯著澹臺沁的眼睛, 她依舊緘默不語, 生生的別開了臉, 似乎自己此刻的狼狽因為我的嘲笑而變得無地自容。我手中的槍慢慢的抵在了她的太陽穴上, 我歪著腦袋,嘴角的笑意愈加深刻。

就在她僵直了後背不知所措時, 我挪開了槍口對著她身旁的空地開了一槍,澹臺沁前所未有的驚恐伴著撕心裂肺的尖叫, 因為巨響的緣故, 她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看著她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樣子,大快人心之後我竟然會為之心疼了。

我將槍收好後, 蹲下身取走了山賊頭目腰間的鑰匙, 開啟了大牢的門。俯看著依舊倒在地上受盡驚嚇的澹臺沁:“你自由了,走吧,滾回你的皇城, 繼續當那什麼狗屁女皇。”

又是一陣良久的沉默,澹臺沁的聲音終於響徹在我的耳際:“這個大軒, 我不要了。”

我每殺一個人都是為了更快的見到她, 可不知道為什麼, 當聽到澹臺沁如此灑脫的說出這句話時,我徹夜難安的心緒,壓抑在心頭的憤怒,眾叛親離之後失去所有的迷茫,在這一刻爆發了!

轉過身, 我一個踱步沖到了她的面前,抬手一把拎住她的衣領毫不費力的就將她扯了起來,我怒視著她,幾乎臉都快貼到她鼻尖了:“死了多少人?你告訴我死了多少人!這王位還真廉價,你當我們是什麼,你當死去的人是什麼?”

“不要說了...求求你不要說了...”

澹臺沁又一次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她搖著頭瘋狂的嘶吼著,她退開步子縮在了牆角,開始發瘋一般的呢喃著,我因為憤怒,呼吸難以平息,最終還是嘆了一口氣:“叛賊泫冀已死,峻南國也已歸還,如今女皇找到,季思捷無愧大軒國。水心公子曾救了落難的季思捷,澹臺沁,我們兩清了。”

我將瑾南侯的腰牌扔在了澹臺沁的腳邊,這時周小錘和周鐵錘也跟著跑了進來,打斷了我們的對話,周鐵錘盯著我又看了看牆角的澹臺沁:“季隊!陛下找到了嗎...難道這位就是...”

“你們倆帶著女皇陛下同周錘錘彙合,順便責問倉順府府尉,救駕不利,重罪嚴懲。”

“那你呢...季隊不隨我們一路嗎?女皇陛下已經找到,得同我們一起回皇城啊!”

“你們,就當我死了。我不會回去了。”

我抬手推開了擋在面前的周鐵錘,不再多說,就這樣自顧自的抬腳離去,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能去哪裡,不如回春盛樓吧,當個跑堂的夥計,日子輕松又好過,沒事兒了還能惹惹‘爆下菊’,消遣消遣,就這麼定了。

突然從身後傳來一股小有力的撞擊,緊接著一雙手牢牢的抱住了我:“別走,不要丟下我,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求求你,不要走。”

難以想象,曾經高高在上處事不驚的澹臺沁,現在會如此卑微的乞求,她在哭,因為我能感受到她的肩頭在顫動,周小錘很醒目,她拉著周鐵錘無言的離開,將其他牢房裡的人給放了出來,一陣喧鬧之後,地牢再次陷入到了可怕的安靜。

在我看來澹臺沁的力氣不大,至少她困不住我,可是這個環抱的姿勢持續了很久很久,直到我鬆口發出了一聲嘆息:“為什麼,都走到這一步了,你還不肯放過我?”

“季思捷,我欠你的,這一輩子都不能還清了,所以,沒有兩清一說。”

她的手鬆開了我,額頭卻還是抵在我的背上。我的嘴角再次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慢慢的轉身看著她:“趁著我還沒有反悔,你現在趕緊離開,不然...”

“要麼一起回去,要麼都別回去。”

澹臺沁堅定的看著我,依然不變的倔強,我抬手推了推她的肩頭,她只得順勢朝後退,直到被我逼至了牆角:“不然...你會後悔的。”

“我不會。”

“是麼?”

我一手鉗住了澹臺沁的下巴,一手握住了她的胳膊,顯然她被我突然改變的態度嚇到,因為,我們彼此唇的距離近乎於零,但她沒有別開頭,而是緊張的閉上了眼睛:

“我在等你,一開始等你來求饒,再後來變成了等你回來就好,可是你就這麼走了,去了很多地方,長了見識學了本領認識了新的人,我依然在等你,等你來救我,等你給我機會,讓我贖罪。可是,你怎麼說變就變了...”

說到動情之處,澹臺沁閉上了眼睛,我知道她在隱忍流淚的沖動。我抬起雙手捧著澹臺沁的臉,她緩緩的睜開眼,濕潤的液體還是破閘而出,我認真的看著她,但語氣依舊涼進了她的心:

“別哭,也別想著感動我,你動搖不了我對你的恨,因為,澹臺思驍死了就是死了,澹臺漾不得不和親峻南國離開了大軒,曾經,能圍在一起吃飯的人,就這麼散了,統統拜你所賜。澹臺沁,你的確把我等來了,可惜的是,季思捷早死了,但她讓我託一句話給你,她愛你。”

......

這下好了,天下又亂了,整個大軒又開始瘋傳,代理國君瑾南侯找到失蹤已久的女皇,卻將其挾持,下落不明。

澹臺沁坐在我的身後,我揮舞著馬鞭馳騁在山林深處的大道上,她沒有問我想去哪裡,她時時刻刻都在害怕我將她遺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