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驍兒還回來,還回來呀,混蛋!”

最終,我腿軟的跪在了菡萏的墳前,不停的磕著頭:“對不起...對不起...菡萏...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好驍兒,菡萏...對不起...”

突然驚雷四起,末春遲來的暴雨在山間肆意飛灑,我抱著驍兒的屍體伴著窣窣落下的雨聲哀嚎著:“哪怕耗上一輩子,我都會將所有至你於不幸的人統統剿滅,我的驍兒...都是哥哥的錯...”

許陽炎將我拉開,搶走了驍兒的身體,他將泥土一捧一捧的埋在了驍兒的身上,臉上落下的水滴混淆著淚水,將實木刻成的墓碑牢牢的埋在土裡,許陽炎咬牙切齒的說著:“一個,都別想茍活。”

淋雨惹來的風寒外加連夜奔波趕到倉順府的疲憊,使我生了一場大病。‘爆下菊’好心收留了我和許陽炎,我們暫住在春盛樓裡,還是那間破舊不堪的雜物房。深夜,我披著長袍坐在後廚外的空地上發呆,彎月散下的微光映襯在我的身上,抱著一疊鮑媽媽送來的糕點,觸景生情讓我鼻酸得厲害。

曾在此地,深夜裡伴我歡笑的兩個人終在另一個世界重聚了,殘酷的留下了茍活的我忍受著天人永隔的疼痛,而一切只得物是人非。

許陽炎從屋子裡走了出來,他緘默的走到我的身旁席地而坐:“突然很好奇,你剛剛認識驍兒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呢?”

我埋頭捏著一塊糕點塞進嘴裡,一個不夠便又塞上一個,直到我的嘴裡不能再塞下東西了,就算如此,還是堵不住我的淚腺,許陽炎抬手替我拭去臉上的淚珠:“別噎著了,我知道你難受。”

我艱難的嚥下了嘴裡的食物,看著碟子裡殘留的糕點,腦海裡浮起了往日幸福的畫面:“這是驍兒最喜歡的甜點。菡萏總會在深夜接完客後,帶著食物來後院見我們,我們三人會坐在這裡聊天,逗驍兒玩,那個時候,沒有死亡沒有權鬥,什麼都沒有,但我們有快樂。”

“去德一府吧,是時候去找你的籌碼了。”

“嗯,明日就啟程,的確不能再等了。”

“季思捷,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會帶著驍兒去往舜都尋父嗎?”

我站起身準備回到屋子裡,許陽炎的問話讓我頓住了腳步,我垂下頭沉默了很久,哀嘆著搖了搖頭:“我會守著菡萏的墳墓,謀一個好活路把驍兒拉扯大,教他好好讀書,再帶他雲遊四海看遍風光嘗盡美食,像愛自己的兒子一樣,愛著他。”

......

告別‘爆下菊’時,她紅著眼圈展開雙臂緊緊抱住了我:“也不知待到何時才能再見上一面,此去兇多吉少,你務必要多保重。只要媽媽我還在,春盛樓就是你的家。”

我拍了拍鮑媽媽的後背:“還請媽媽常去看望菡萏和驍兒,思捷在此跪謝了!”

說著,我撩起長袍雙膝跪在了地上,深深的磕了個響頭。‘爆下菊’急忙扶著我的胳膊:“使不得呀,使不得!就算你不說,逢年過節我也會去看望他們的呀。”

“那,思捷告辭了!”

我緩緩的站起身走到馬車旁,抬腳之際不捨的停下了動作,側頭望向春盛樓,我似乎看到了一個毛頭小子一步三回頭很是躊蹴的走進了春盛樓....

‘哎喲,這位公子是一個人嗎?’

‘你膽子也夠肥,春盛樓這種地方進進出出的都是達官貴人,你走錯了地方安安靜靜的來,便安安靜靜的離開就是了,得罪了媽媽,可沒有好果子吃。’

‘喂,小鬼,你幹呢?’

‘你就是那個吃了東西不給錢的騙子?’

‘臭小鬼,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啊!’

‘可明明廚房忙前忙後的給你做了很多吃的呀!’

拉回思緒,我皺了皺眉頭,心間傳來隱隱作痛,可就算鼻酸感如此強烈,也惹不出我絲毫淚珠,似乎有什麼東西狠狠的閉塞了我的神經,這樣很好,這樣的我看起來沒那麼多雜陳的情愫,甚至埋沒了所有的脆弱。

那一方土坑葬下的不只是驍兒,順帶著埋掉了像傻子一般魯莽的季思捷。我不知道我是誰,我只知道,這一刻我駕著馬車再一次從倉順府出發,而最後最後的目的地依然還是舜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