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跑進偏房的院子, 許陽炎的身影便落入到我的視野裡, 他揹著雙手肩頭挎著我的雙肩包, 看來我的動靜鬧得挺大的, 連這家夥也跳出來想要阻止我,停下步子警惕的看著他不語。許陽炎順手一把將包扔進我的懷裡, 依舊是笑眯眯的模樣:“梯子都已經給你搭好了,趕緊走吧。”

我感激的咧嘴一笑, 還是咱大天.朝的兄弟耿直啊:“許陽炎, 我欠你個人情。”

“說好的有空了一起看電影, 你到現在都沒有約我呢!你欠我倆人情!”

我可沒有時間停下腳步,一邊爬著梯子一邊說笑著:“來日方長, 待到這場劫數平息, 咱們好吃的好喝的都備上,土豆優酷愛奇藝嗶哩嗶哩任你挑!”

“那你得把咱ipad保護好啊!”

我站在梯子的頂上回身看著他:“放心!我還有個太陽能的充電寶!今天,先謝了啊!”

帥不過三秒啊!圍牆很高的, 我一股腦的往下跳差點兒沒把自己摔死,坐在地上緩了緩神, 聽到院子裡傳來浩浩蕩蕩的腳步聲, 我才慌忙的爬起身溜之大吉。

偌大的皇城, 思驍那麼小,這同大海撈針有什麼區別?我沿途一路找一路喊,引來行人的側目,我幾乎隔著三步路瞅見一個人就拉著詢問,結果不盡人意, 從上城走到了下城,就算是把嗓子都叫啞了,依然沒有看到驍兒的影子,我的慌張感隨著天黑愈加濃烈。

穿街走巷差點兒把自己給繞暈了,再當抬起頭時,我竟然走到了‘旺德福客棧,小跑進去逮著掌櫃就是一陣盤問,官服的好處就在於,我的盤問至少不會吃閉門羹,甚至逢人都是客氣對待,只是掌櫃和店小二一臉茫然,看來驍兒沒有來過這裡。

走出客棧,我望著人潮湧動的街頭,心頭油生出一陣絕望,這個沒有網路與科技的朝代,找個人比登天還難,說沒了聯系就真沒了。突然靈光一閃,還有一個地方我沒去過,一路飛奔,我找到了當初澹臺沁供水南和驍兒暫住的小院子,說不定傻兒子會跑去那裡。

當院子的木門落入眼簾時,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多麼希望推開門時,會有一個小小的身影撲身到我的懷裡,可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原理從來都沒有改變過。我推開門,黑漆漆的院子裡沒有一絲響動,靜謐得有些詭異,我疲憊的拖著步子慢慢的走到牆邊,手指撫摸著上面的痕跡,那是我為驍兒刻下的身高。

“小混蛋...你到底在哪兒呢...”

我靠著牆慢慢的滑坐到了地上,掩面痛哭起來:“菡萏...求求你顯顯靈,驍兒不見了...我該怎麼辦...”

正當我蜷著雙膝淚流滿面束手無策的時候,一道身影提著燈籠慢慢的走了進來,她矗立在門口發現了我,應該也是被嚇了一跳,因為她久久停在原地沒有挪動步子,我亦是茫然的盯向她,燭火微弱的光芒倒映在她的臉上,澹臺沁的神色是不改的漠然,只是多出了幾分疲乏。

我已經沒有什麼力氣逃跑,脆弱得不堪一擊,她抬腳跨過門檻款步走到我的面前,這才發現,澹臺沁隻身一人並沒有帶隨從。我的臉上還掛著淚水,極為狼狽的仰望著著她,而她微微的抿著嘴俯看著我,四目相對,我們都無法洞悉彼此眼裡映襯燭火光芒的深意,最終,我還是負氣的別開頭緊抱著自己不去理會。

“你犯渾的樣子真的挺招人厭。”

澹臺沁說完這句話便轉身欲要離開,我盯著她的背影,這才後知後覺,她是獨自一人出門來尋找思驍的,已經丟了個十皇子,不能再丟個二公主,就算我的怨氣沖天,原則還是要有的,緩緩的站起身,腿麻的厲害,只好一跳一跳的跟在澹臺沁的身後。

她突然頓下步子卻沒有轉身,我只好跟著停了下來,澹臺沁的聲音很低沉卻並不冰冷,我甚至感覺到了一味情愫在裡面:“為何要招惹我?那日醉酒亂了性子,所做的一切其實我心裡很清楚,我承認是我不對在先,但你又何必為難彼此寄情於我?季思捷,我們不可能改變彼此的身位。”

一句‘何必為難彼此寄情於我’讓我有生之年終於明白,那些流傳在微博裡辭藻華麗,直擊心靈深處的愛情雞湯到底是什麼滋味,酸中帶苦苦後生痛,痛後...徒留大腦一片空白。沒什麼,季思捷人生晚了好幾年的情竇初開,還沒結果子就以失敗告終了,大概這就是所謂備胎的單相思吧。

“在馬車裡那般輕薄殿下,今日又胡作非為大鬧公主府,待到找回驍兒,不必殿下開口,我自會去政司閣領罪,若不放心,你可以讓許陽炎帶著我去,反正他現在也就職於此閣。我所做的一切後果自負。”

“季思捷!”

澹臺沁的聲調提高了好幾分貝,她有些生氣的直呼著我的名字,終是回身看向了我,我沉默的垂頭望向地面,還有什麼事情能夠抨擊到我的心靈?如果有,那就一併的來,我是個差不多死過一次的人,什麼都不怕,若要論罪處刑施以死罪,那就來,說不定一閉眼,還有個機會再睜眼回到原來的世界呢。

見我不做聲,澹臺沁湊近了身子怒視著我:“只有你!這個世間只有你敢用最無禮最無賴的方式惹我生氣!明明是你錯的這般離譜,現在卻一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開口閉口就是論罪賞罰,我什麼時候真的罰過你,恃寵而驕也是要有個限度!好,政司閣是麼?可以,待到驍兒尋回時,便是你去政司閣領罪的日子!”

你永遠都不會讓一個對你沒有感情的人心軟,因為在她們的眼裡,你自視的無價感情稱不上價值連城,就像,如果那日強吻澹臺沁的人是應天送,今日大鬧公主府的人是應天送,那麼一切都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而一切的一切緣由只因為,季思捷就是季思捷,應天送就是應天送,皮囊只不過是皮囊。

“臣領命。”

我的語氣平靜得不太正常,彎腰作揖謝過澹臺沁,她的臉上氣憤不消,一把將燈籠塞進我的手裡,便疾步離開了庭院,看著她離去,又抬頭仰望了夜空,今夜有雲無星無月,我以為她會坐著馬車離開,等走到門外才發現,她還在等我,我有些害怕,因為馬車似乎成了我的夢魘,這狹小的空間實在不太適宜我們倆獨處。

澹臺沁撩開簾子冷冷的吩咐:“上車。”

“殿下這是要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