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很深, 夜色更涼, 楚淮引揹著孟侜爬一會兒,休息一會兒,倒不是他支援不下去,他怕孟侜抱久了手腳被凍僵,失去力氣。

隔一段時間, 楚淮引便停下來,一手抓著嵌進崖壁的匕首, 一手託著孟侜的屁股, 讓他把坐在手上, “你放鬆一下。”

孟侜一張嘴能呵出白汽, 他不敢把重量壓在楚淮引手掌上,陛下已經夠辛苦了,他小聲道:“我抱得住。”

“聽話。”楚淮引道, “這是聖旨。”

孟侜不想跟他僵持, 於是慢慢地坐上去,抓緊時間轉了轉手腕, 恢複了一點後,馬上抱回去。

他第一次後悔吃得太多, 如果他能輕一點,再輕一點,就好了。

“行了。”孟侜清楚地知道他坐著的那隻手, 上面被石塊磨出了多少傷痕和水泡,本應在宣政殿拿著羊毫批改奏摺的手指, 嵌進了多少細碎的沙礫。

“這麼快。”楚淮引失笑,但他也只能繼續,懸崖邊風大,孟侜在外面,臉蛋都該被吹紅了,“抱緊了。”

到了下半段,坡度漸漸變緩,楚淮引改為兩隻手抱著孟侜,運起輕功,瞬息之間到了崖底。

孟侜腳觸到平地,鬆了一口氣,趕緊拉著陛下的手檢視傷勢,日短夜長,他覺得在崖壁上掛了一個晚上,結果下來的時候天都沒亮。

楚淮引抽回手,二話不說要脫自己的外衣給孟侜:“肚子有沒有不舒服?會不會頭暈?”

“都沒有。”孟侜阻止楚淮引脫衣服,他已經穿這麼厚了,應該由他分一件給陛下才對。

“真沒有?”

“嗯。”孟侜認真道,“陛下這麼努力地保護我們,我自然也會盡全力保護他。”

孟侜指了指肚子。

相比陛下的辛苦,這是再容易不過的事。

楚淮引抱住他,“你需要全力保護的,只有你自己,你才是最重要的。”他擋住風口,四處環顧,沒有看見可以暫時避風的地方,往上看靜悄悄,衛隊似乎沒有發現他們被逼到這個地方。

“我們走走看。”

楚淮引堅持要抱,那雙手都磨得不成樣了,孟侜哪捨得,他都懷疑自己屁股上是不是有兩個血手印。

楚淮引受傷經驗豐富,揹著孟侜隨便包紮一下,掰著他的頭不讓他瞧。

“小氣。”孟侜道,“你就是故意讓我擔心。”

“朕不是跟你學的?”

“我已經改正了。”

兩人互相扶持,一直走到了天亮,才看見一個村莊。

孟侜挨家挨戶地敲過去,問問有沒有郎中可以給楚淮引看看手。幾戶能敲開門的主人,眼神一落在孟侜的大肚子上,眸光閃了閃,立馬關上了門,彷彿是什麼洪水野獸。

大魏最尊貴的陛下和丞相吃了閉門羹,有些鬱悶。

“可能是我長得兇神惡煞,話本裡都這麼寫,旌旗十萬斬閻羅,小孩看了都嚇哭。”這幾戶人分明是看了孟侜的肚子才態度大變,楚淮引不惜自我抹黑,引開孟侜的注意力。

孟侜笑笑:“肯定事出有因。”

楚淮引覺得他在強顏歡笑,當即對這個地方沒有好感,“我們走。”

地裡有個年歲已高的老婆婆在勞作,孟侜過去詢問原因,老人家看了他們兩一眼,同情道:“孩子,你們是私奔的吧?”

兩人身上都破破爛爛,再好的布料也看不出原樣,倒真的像是私奔,還被人放狗咬的那種。

孟侜:“不是,我們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