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大一個京城,值得牽掛的事情不多。

姜信慢慢懂事, 楚淮引不會虧待姜家, 經過這麼多事, 孟侜要是再看不出凡是和姜家有關的事楚淮引都會多上幾分心,那他真是白活了。

死遁對於楚淮引有些殘忍,孟侜被關心了這麼久,也不是沒心沒肺, 他心裡有愧,但也只能苦中作樂地想,楚淮引他在戰場上馬革裹屍司空見慣, 他的心裡裝著萬裡江山與黎民百姓,屬於孟侜的一小片地方慢慢就會被擠佔幹淨了吧。

回首遙望, 城門巍峨, 商旅客行,絡繹往返,而他只能陪楚淮引走到這一步, 想來是有些遺憾的。

不過很快,孟侜就沒空傷感,他以解手為藉口, 讓車夫停在白楊林前,他的全部身家都埋在那裡。

今天走得太突然, 他臨時起意, 分無分文, 要不是身上這件衣服看起來非富即貴, 大概都沒有車夫願意上路。

緊走兩步,出現在他眼前赫然就是一個新挖的坑!

誰敢動他的銀子?

他省吃儉用連件新衣服都捨不得買的銀子!

新翻出來的紅泥帶著一股狗尿味,四周散佈著野狗的梅花腳印和一行鞋印。像是野狗在這裡撒尿刨坑,翻出銀子後被同樣來解手的行人拾走。

孟侜懷著極度虔誠的姿態,幾乎是屏住呼吸去找他埋的另外兩處銀子。還好,都還在。

但是損失了大頭,只餘下五百兩。

京城租的馬車十分昂貴,孟侜本打算豪氣一把,直接僱馬車一路到江南,他上輩子出生於江南,對那裡的氣候更為適應。

現在……孟侜不好意思地對車夫道:“大叔,到前面的城鎮就把我放下吧。”

他決定買輛簡單的馬車,自己趕路,走到哪算到哪,遇見合適的地方就停下來。

他連安定下來後的營生都想好了——寫小話本。上輩子背過那麼多劇本,奇幻靈異古裝懸疑,應有盡有。還可以請個書童,他口述,書童謄寫,很圓滿。

當說書先生也行,講一講他和當今太子升級版的愛恨情仇,不是,偉大友誼。

反正餓不死。

……

與此同時,孟侜離開的那艘畫舫上,王鈞陽一人挑三人,終於被打趴下。

其中有一人,曾經不小心撞到王鈞陽的馬車,就被王鈞陽當馬騎了三天遊街示眾,他爹是地方剛上來的小官,人微言輕,躲了三個月不敢出門。不僅是他,另外兩人或多或少也被欺辱過,不得已當了王鈞陽的狗腿子,舔著臉伺候他。有仇報仇,見王鈞陽躺在地上毫無還手之力,把他的腦袋狠狠踢到桌角。

“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右相的公子不是很威風嗎!啊?我未婚妻也敢搶?”

三人你一腳我一腳洩憤,仇恨上來哪管得著死活,從王鈞陽額上留下的血跡觸目驚心。京城的這些紈絝們,不論老爹官大官小,一個個在更有權勢之人的搓揉下,沒有生出同理心,反而一個個憋成變態。只有這樣才能和其他人打成一片,嚴鑲家的公子一直是他們嘲笑書呆子的物件。

“等等,他不動了!”一人攔住其他兩人,可別把人打死了,待會兒還要送官呢。

“不會是死了吧?”此言一出,三人都很恐慌,京城局勢變幻之際,他們老爹下了不準惹事的死命令,生怕被楚淮引注意到。太子殿下鐵面無私,不講情面,最痛恨紈絝,大家都知道。

一人蹲下去探了探王鈞陽的鼻息,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沒、沒氣了……”

“不是我、我只踢他的大腿!”

“也不是我,我沒碰到他!”

三人互相推脫,紛紛後退,鞋子上的血跡在木地板上劃了好幾條血紅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