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濛濛,山巒如黛,悠悠江水向東流去,發出悅耳的淙淙聲。江邊上,三個人站在這裡等船,葉靜秋道:“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欲問行人向哪邊?眉眼盈盈處。”

圓業說:“水是眼波?山是眉峰?怎麼我看山像個大饅頭,水像一碗湯呢?對了,湯上飄著的那些黃葉,豈不正好是蛋花!”

李莫愁掩唇直笑:“都說心中有佛則見佛,心中有魔則見魔,你這是心中有吃則見吃啊!”

圓業辯駁道:“喜歡吃有什麼不好?老人都說能吃是福,君不見彌勒佛大肚能容天下?”

葉靜秋笑看兩人爭辯,伸手接住一片落葉,含在唇間吹奏,只聽樂聲悠揚,如珠落玉盤,鳥鳴空山,伴著淙淙流水聲,顯得越發空靈幽遠,充滿了禪意,兩人頓時停下爭論,默然靜立,共同聆聽這天籟之音。

畫舫上,一位白衣公子正在小酌,忽而聽見一陣悅耳的葉笛聲,他有心與對方結交,於是讓船伕將船開到吹笛人那裡去。

畫舫順流而下,很快便停靠在岸邊,三人只見簾幕掀起,一個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走出了船艙。他一襲繡竹紋錦衣,腰上佩著上好的白玉,笑容溫文爾雅,令人如沐春風:“在下花滿樓,江南人士,幾位可是在等船?若是不嫌棄,可與花某同行一段路。”

葉靜秋單手執佛禮,謝道:“多謝公子美意,貧僧少林寺了塵,攜小徒圓業和古墓派李姑娘欲往嘉興去。”

花滿樓聽見是個女聲,雖然有些驚訝少林寺為何收了女弟子,但卻並沒有多問,十分恭敬有禮地將三人請上了船。

一方木桌,四盞清茶,船外細雨如絲,綿綿不絕,船內歡聲笑語,心照情交,江湖無非就是四海相逢!

入夜後,眾人皆已入睡,唯獨李莫愁來到船艙外,心中滿是愁緒。今夜星漢燦爛,天水相映,彷彿整個銀河都落入了江中,而這條船就在燦爛銀河中航行著,如此美景本該令人贊嘆,然而李莫愁卻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不知李姑娘有何難處?花某願盡綿薄之力。”耳力靈敏的花滿樓早在李莫愁出來的時候就醒了,因為不放心所以悄悄地跟了出來。

李莫愁對花滿樓的關心有些感動,再加上像花滿樓這樣充滿親和力的人本來就讓人容易信任,所以她幹脆向花滿樓傾訴了自己的心事:“我在找我的心上人,為了他我差點被逐出師門,可是我不確定他是不是個負心人。他當初真的對我很好,讓我感覺全世界他只愛我一個人,可是大師說,愛一個人會越發的小心謹慎,唯恐觸怒對方,而他對我不夠慎重,他只告訴我自己的名字和家鄉,卻沒有告訴我具體的住處,也沒有給我任何的信物,我真的很擔心所託非人。”

花滿樓可不像李莫愁那樣久居古墓,不通世事,他一聽李莫愁的描述就覺得對方八成是個負心人,騙完姑娘家的感情就飄然而去,但心性善良的他還是安慰了李莫愁一番,順便問道:“對方叫什麼名字?今年貴庚?有什麼相貌特徵?我家在江南有些人脈,可以幫你找找。”

李莫愁回憶道:“他叫陸展元,今年三十了,長相俊逸,身材和你差不多,留了鬍子,喜歡喝酒,當初就是因為聽說終南山上的積雪釀出的酒醇香清冽,所以才和我在山上遇見了。”

花滿樓越聽這個描述越覺得熟悉,等聽到終南山積雪釀酒的時候,他猛然想起三個月前陸小鳳和他說要到終南山去釀酒,他不禁心中一跳,問道:“你們是何時遇見的?”

李莫愁說:“三個月前。”

花滿樓心中懷疑越來越深,他又問:“這位陸公子手指上的功夫怎麼樣?”

由於當初陸展元拜了一燈大師的弟子為師,學了一點一陽指的皮毛,還曾經在李莫愁面前炫耀過,所以李莫愁不加思索的答道:“還挺厲害的!”

花滿樓想想陸小鳳那個風流的性子,到終南山去騙小姑娘簡直順理成章!但他還不願輕易誤會了自己的至交好友,又問道:“他是不是祖籍嘉興,唱起歌來無比難聽,還喜歡穿紅披風?”

李莫愁驚訝道:“你怎麼知道?難不成你認識他?”

花滿樓長嘆一聲,一下子把陸小鳳給判了死刑:“實不相瞞,陸展元這個名字恐怕是假的,他真正的名字應該是陸小鳳,正是在下的至交好友,而且風流成性,紅顏知己遍天下……”

“什麼?”李莫愁瞬間淚盈於睫,哭的梨花帶雨:“他竟然真的騙了我!連名字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