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秋說話時,眼睛是直直望著趙澈的。她說得一字一句,嘴角含笑,好像真的覺得能入毪拓是一件幸事。

可心中又在想什麼呢。

她多希望趙澈能打斷她的話,說一句“胡鬧”,然後拒絕賀蘭淵。

可自始至終,趙澈一言不發,只死死盯著她。甚至在聽到她這麼說時,神情也無任何變化。

她真的好生失望。

可賀蘭淵聽她這麼說,卻是眼睛一亮,嘴角笑意更甚。

“姑娘的意思,是願意隨本疆主入我毪拓?”

李清秋盯著趙澈,仍然是一字一句道“若是皇上的旨意,奴婢便絕對聽從。”

心中暗暗揪緊,這是她最後一次寄希望於趙澈。

她這一句話,也讓眾人重新都看向了趙澈。

他的一句話,一個決定,將決定兩個國家的將來,亦能決定一個女子的一生。

可趙澈仍是盯著李清秋,面上波瀾不驚,卻是無人知曉他緊閉的雙唇之下牙關咬得死緊,案幾之下雙拳已是握得指節發白。

若是換做別的女子,他自然會選擇應允,國事最重,這不容置疑。

可偏偏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女子不是別人,而是李清秋。

李清秋是個例外。無論何事,只要與她相關,就能讓趙澈六神無主,所有的原則和輕重都不再奏效,失了平衡。

怎麼辦,他該怎麼辦。

眾目睽睽啊,他可是一國之君。

“皇上?”賀蘭淵又出聲提醒。這次提醒之餘,面上該多了一絲看戲的好整以暇。

他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問題。自己似乎歪打正著地,扼住了這皇帝要命的地方?

許久,趙澈終於眼神微閃,聲音有些幹澀道“此事再議。賀蘭疆主暫先請便。”

說罷,竟是起身,不顧眾人啞然,獨自離開。

無人知他心中苦澀與自惱。他堂堂皇帝,李清秋和國事之間,竟然做不出定奪。

窩囊啊,趙澈。他不敢回頭,不顧追上來的元義。就這麼撇下遠道而來的貴客和一眾王臣妃嬪,終於還是選擇了逃避。

“這…皇上是認真的?”

“這究竟算什麼難事?一個女子換十年安穩,還需再議?”

“我早就說過,這小皇帝實在不成器呀!唉…”

眾人議論之間,賀蘭淵卻是一副無所謂的神情。再議就再議,反正他也不急著回毪拓。這邊反而更有意思一些呢,見不到那俊俏使臣,能看著他姐姐也是好的。

心思流轉間注意著李清秋的神情,但見那女子似乎是如釋負重,卻又像心如死灰。總之便是站在原地,給人搖搖欲墜之感,彷彿被抽空了力氣一般。

好好一次宮宴,因著皇帝的忽然離席,眾人都有些六神無主起來。是該繼續飲酒賞月聽曲,還是就這麼散了,隨皇帝而去?

蔣亦蕾即是國母,便到了要她決定的時候。然而剛剛的一場變故,讓她仍然未回過神來。

她知李清秋是個難拔的眼中釘,卻是萬萬不曾想到,這女人在趙澈心中的地位,已經到了可以與國家安危相提並論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