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瑟秋風之中,神州大地盡是枯黃寥落,唯有此地木芙蓉深紅淺紅,一片朝暉。三公主驚嘆道:“簡直同錦繡一樣。”

白素貞笑道:“公主有所不知,成都府正有四十裡錦繡之名。”

“果真名不虛傳。”三公主贊道,“沒想到,凡間也有這樣的景緻。大妞,大妞,咱們下去吧。”

雙成失笑:“總得進了城找個僻靜處吧,你落在城外,城門戍卒查問你的身份,你怎麼說,我是天庭三公主,特到此地一遊?”

三公主睜大眼睛,伸手就去呵癢:“好啊,居然連姨母都敢取笑了?”

雙成笑得花枝亂顫:“不敢了,再不敢了,快快塊,已經進城了,再不下去,咱們可就飛過了。”

三公主一聽,忙旋身化一道流光,落入城中,雙成與白素貞對視一眼,緊隨其後。在一條僻靜的小巷子裡,憑空多出三個男子來。三公主所化之人,錦衣玉帶,摺扇輕搖,而白素貞則變作一個書生模樣,白衣飄飄,儒雅秀逸。接著,二人就驚訝地看著雙成。白素貞掩口輕笑,三公主則直接大笑出聲:“你怎麼變得這麼老,還這麼醜。”

“哪裡醜了?”雙成捋捋自己灰白的鬍子,瞧瞧自己這一身暗色長袍,“最多老了點。正好,咱們就扮成父子。”

三公主還是不解:“你男裝的美名,響徹三界,怎麼卻化成這麼一個老頭子?”

雙成長嘆一聲:“錢債好還,情債難償。自鬼車去後,除非必要時候,我連男裝都不願穿了。一看那身衣服,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她……”

她們都是一驚,一時緘默不語,三公主挽著雙成:“那個女妖,是一點兒活得機會都沒有了嗎?”

雙成微微頜首:“雨落不上天,水覆難再收。有些事,做錯了就再沒有挽回的機會。”

三公主急道:“怎麼能說是你的錯呢?我早就聽說了,她犯了不少罪孽。”

雙成嘆道:“那我也該堂堂正正地替天行道,而不是用這些伎倆讓她痛苦半生。況且,她做過的錯事再多,由始至終,卻從未有負於我,反倒是我……”

三公主聽了一時也無言以對,白素貞思索片刻道:“其實,她也算求得她想要的了。”

雙成二人齊齊看向她,白素貞面上微紅,低聲道:“她現在已經永遠住在你心裡了……”

她們站在青石鋪地的小巷,離外面的繁華只有一步之遙,雙成望著灼灼麗景,喃喃道:“我能給你的,也只有這些了”

三公主想了想道:“你對一個死去的人都時時感念,怎麼對活著的人卻那麼殘忍?”

雙成一驚:“誰?”

“還能有誰?”三公主嘆息道,“今日之後,他傷心的點估計又多了一個,不僅比不過陸壓,還比不過自己的親爹。”

雙成面上緋紅:“三姨母!那個只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就是看看而已,又沒想什麼。我不相信,你們第一次見表舅,巋然不動如明王。”

三公主眨眨眼:“我們……當然也多看了幾眼啦。後來見三娘時,我們還失望了好一會兒。”

白素貞奇道:“難道三聖母之容還不及其兄嗎?”

三公主點點頭:“女兒肖父,男孩肖母。殿前金童雖也儀表堂堂,可比起雲華姑姑仙姿玉色,還是有差距的。”

“原來如此。”白素貞露出一個略帶夢幻的笑容,“可是,真君容貌清俊,卻絲毫不顯女氣,並且他的氣質,既有松柏之堅韌穩重,又有翠竹之瀟灑風流。”

雙成嘆道:“想是遍嘗人間苦難,又修大道妙訣,心性超脫,卻堅如磐石。美人在骨不在皮,關鍵就是看性靈。”

三公主笑道:“這麼說,你覺得僩兒不如他爹,就是覺得他心性修為不夠羅。可是陸壓的心性修為,只怕比我還差,你怎麼又看上他了呢?”

雙成苦笑道:“這種事,怎麼能比較呢?這麼說吧,表舅比金吒還要俊俏些,你當初怎麼不選他呢?”

三公主驚道:“我跟金吒不一樣!我們相識的早,有感情基礎……”

“這就對了。”雙成笑道,“我與陸壓也是,正所謂,貧賤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就算有比他好百倍千倍的人,可終究不是我的貧賤之交,糟糠之妻吶。感情的事最忌拖泥帶水,猶猶豫豫。我只能對表哥殘忍一些,他早日死心,就能早日重新開始。”

三公主驚愕了好一會兒,嘟囔道:“你可真不像個女孩子,比男人還要果決心狠。”

“姨母又何嘗不是。”雙成笑道,“金吒昨夜哭得呀,聽得我都揪心了。”

白素貞聞言笑得花枝亂顫,連連點頭。三公主驚奇道:“他、他還哭了呀?”

雙成、素貞齊齊點頭,異口同聲道:“哭得可悲愴了。”

雙成抿嘴一樂:“邊哭還邊叫張天慶。”

三公主一聽又有些心疼了:“這事兒確實是我急躁了些,可是事關你跟你娘,我又不能不慎重。他就是死腦筋,忠孝二字,已經刻到了他的骨子裡,我還真怕他做出一些無法挽回的事情。”

“我知道姨母是關心我們。”雙成心下感動,“可是既然現在大家都上了賊船了,你也該對他好一些了吧。”

“賊船,哈哈哈。”三公主撲哧一聲笑出來,昂起頭道:“好吧,只要他再來求我原諒他,我就跟他說話了。”

雙成睜大眼睛:“怎麼,難道你從來沒跟他服過軟嗎?”

三公主奇道:“難道你對陸壓服過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