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金葫蘆吸盡她的一滴精血,在她的元神上打下烙印之後,陸壓才將雙成的手鬆開。雙成顧不得自己被抓得通紅的手腕,不敢置通道:“你是不是瘋了!”

陸壓奇道:“你怎麼了,不過就是一件寶物而已。”

一件寶物?雙成無語道:“那當年是誰為了這件寶物,拼死拼活折騰了那麼些年。”

陸壓揶揄:“再珍貴的寶物,也不過是個物件,當年在西昆侖時,我連性命都能為你豁出去,如今又豈會吝惜一件招妖幡呢?當年你不僅沒多大反應,轉過頭去就跟那小白臉勾勾搭搭,如今倒是大為動容,你未免也太膚淺了。”

“誰勾勾搭搭了?”雙成氣急,“我看你不是什麼金烏,是瞎醋壇子成精的吧!”

“瞎醋壇子?”陸壓睜大眼睛,“這是什麼說法?”

雙成冷哼一聲:“就是成天瞎著眼睛亂吃醋的醋壇子!”

“今晚是新婚之夜,你居然還這樣說我。”陸壓捂著胸口,一臉委屈。

雙成一下就被他逗樂了:“你既然知道是新婚之夜,就應該管好嘴,少亂說話。”

說著,她就將合巹酒遞給了他。苦葫蘆瓢以同心結相連,他們一人執一個瓢,手臂環繞,飲下交杯酒。酒水甘冽清甜,可葫蘆瓢卻是苦澀無比。雙成抬眼,溫暖的燭火為他白瓷一般的臉頰渲上了一圈金色的光暈。

飲過酒後,雙成放下葫蘆瓢道:“瓢苦酒甜,象徵甘苦與共,可仔細想來,我們這一路,快樂自在的時候短暫無比,多數時間卻都是苦澀的。”

陸壓拉住她的手道:“可是現下,我們已然苦盡甘來了呀。”

雙成的心一顫,手也不自覺地哆嗦了好幾下。她心道,苦的日子還在後頭呢,現下談什麼苦盡甘來。陸壓旁敲側擊了這麼久,自覺是該到了問個明白的時候了。他低聲道:“都到今天了,你還要瞞著我嗎,在彌羅宮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你日夜不安?”

雙成大吃一驚,立時有些慌亂,她道:“沒發生什麼事呀。”

“撒謊。”陸壓挑挑眉道,“如果沒事,你為何這幾天一直憂心忡忡,鬱郁寡歡?我們已然是夫妻了,夫妻之間就該互相信任,彼此依靠,你有什麼難處大可說出來,難道我還會坐視不理嗎?”

可你能怎麼理?雙成憶起王母臨別時的冷笑警告。鎖住孔雀翎之毒的金丹禁錮乃是她的一念分神所化,就算是聖人來救,可也快不過王母心念一轉。只要她察覺到不對,立時便會解開封咒,到時候,就真是迴天乏術了。她只能採取最保險也是最安全的方法。

雙成垂眸道:“我知道我應該告訴你全部的真相,可今天是高興的好日子,我實在不想破壞你我的好心情。等過兩天,過兩天我就全部告訴你好嗎?”

陸壓舒展開眉頭,笑道:“你肯說就好了。”

雙成含笑頜首:“那先休息吧。”

她走到桌邊的青花海水爐旁,從荷包中取出一截玉樹的瓊枝放了進去。有木靈相助,原本暗沉的火焰登時熱烈起來,瓊枝化為焦炭,一股幽香也彌漫開來。

雙成定定瞧了此情此景半晌,深吸一口氣。她轉身先取下花冠,接著又摘耳墜、戒指、臂釧與香囊。陸壓先前還淡然自若地看著她,可當她猶豫片刻脫下外袍時,他就懵住了,霍然起身,將葫蘆瓢都打落在地上。雙成鼓起勇氣寬衣解帶已然非常緊張了,身後突然傳來這一下,她也被嚇了一跳,強自鎮定道:“你做什麼,還不快脫衣服準備睡覺!”

“脫、脫衣服……”陸壓驚得倒退了一步,雙成瞧他的模樣,不像是急色,倒像是害怕。他們認識這麼多年,從來沒見他如此戰戰兢兢的模樣。雙成失笑,看他這幅比她還害羞的樣子,她心底的忐忑倒少了幾分。她隨手丟開腰帶上前道:“你又怎麼了?”

大紅的喜袍被放置在屏風上,現如今她只著白色的紗裙,赤腳踩在火紅的地毯上,一步一步向他走過來。她的腳纖細潔白,指甲如花瓣一般泛著淡粉的柔光,在紅色地毯上一襯,就似一朵朵搖曳的水蓮花開放在地間。

陸壓只聽得耳畔嗡得一聲,接著就覺鼻尖有點濕潤。他伸手一摸,居然是血。

“我的天哪!”雙成忙拿著手絹上前,又著急又想笑。陸壓接過帕子急急捂住鼻子,誰知一低頭間,他又瞧見了她的胸口……

三足金烏的速度果然是三界第一,雙成不過眨眼間,人就不見了蹤影,只聽到耳邊一句:“我、我去出一下恭。”

雙成笑得花枝亂顫,帳頂的明月珠發出溫潤的光芒。她笑累之後就上床閉目養神,靜靜地等陸壓回來,然後,就等了整整一夜!這特麼是掉進茅坑裡了吧!

第二天,陸壓腆著臉說盡了好話道歉解釋,表示他是因為太窘迫了不好意思回來。雙成抽了他幾下出了口惡氣,想想也就算了,這還能怎麼辦,只能原諒他啊。第二日晚間,陸壓不知又做了什麼心理建設,定力顯然好了許多。他只著寢衣,目不斜視地鑽進被子裡,緊接著就雙目緊閉。雙成瞥了他一眼,她輕盈地蹦到床內去,剛準備拉被子,陸壓就按住她的手道:“你的被子在那邊。”

“!!!”雙成瞥見兩床錦被時內心是呆滯的,如果不是他白天死皮賴臉的模樣還十分鮮活,她幾乎以為她跟他是政治聯姻之類的夫妻。新婚第二天,你就跟我睡兩床被子?!還有你這一臉糾結疲憊的模樣是給誰看啊!

若按她往日的性子,她早就一腳把這死雞踹下床了。可她一想到愈發緊迫的時間,心就一下子軟了下來。罷了,她作為現代女性,主動些也無傷大雅。陸壓只覺一隻溫軟滑膩的手搭上了他的胳膊,雙成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你……”

只說了一個你字,只來得及說一個你字,身旁的被褥裡就是空蕩蕩一片。

董雙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