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年過去了,何秀姑早已不是當年懵懂無知的小女孩,此歌名喚《王母歌》,又稱做《玉女歌》。這些年她午夜夢回,腦海中總是一遍遍浮現當時的情景。她被逼婚逼得快崩潰時,總是在想,如果她機敏些,跟著那個老爺爺,是不是早就成仙了道了,不必受這些塵世束縛了。本以為,機會錯過了就不會再來,沒想到,真是得天之幸!她之前還奇怪,一個老爺爺為什麼會在她問名字的時候答《玉女歌》,原來都是仙女的偽裝。

何秀姑激動地臉頰通紅:“您、您終於回來了。秀姑一直沒有機會向您道謝,謝謝您,謝謝您!”

桃樹突然發出聲響,它們居然自己抽出樹根走到一旁,讓出一條道路。何秀姑忙走進去,雙成正坐在石桌前,紫砂菱花壺中山子茶清香撲鼻,雙成聞聲回頭,四目相對都有些驚異。

“都長這麼大了。”雙成頗有些傷感歲月如梭,“當年你幫我換錢的時候,不過這麼點兒高。”

而何秀姑則只覺眼前一亮,面前的女郎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大,卻是廣袖羅裙,珠輝玉麗,光彩照人,當真是豔如落霞映雪,神似桂魄秋霜。

秀姑忙俯身下拜:“弟子一心向道,願皈依道門,絕棄紅塵,求仙子收弟子為徒。”

雙成扶起她道:“不必如此多禮,我此來正是奉娘娘之命,點化你成仙。”

秀姑望著她驚喜交織:“娘娘,是王母娘娘嗎?”

雙成笑著頜首:“娘娘乃洞陰極尊,女仙之首,我等皆歸她統屬。來,坐下吃點東西吧。”

雙成語罷,給她倒了一盞茶。

“此茶名喚山子茶,又稱仙人茶,是葛洪葛仙翁親手培植,只能在山巔生長,長期飲用,可凝神定氣,永葆容顏。”

誰知,何秀姑接過茶後,卻是對了她恭恭敬敬行了一個大禮,將菜奉於頭頂,口稱:“請師父用茶。”

雙成一時愕然,何秀姑瞧不見她的面色,只能舉著茶盞,一動不動,心中滿懷忐忑,忽然之間,只聽頭頂傳來一聲悠悠嘆息。

雙成接過茶,撫了撫她的頭頂道:“徒兒乖。為師明日就傳你素女功,伐筋洗髓,擺脫這肉體凡胎。”

天宮之中,來參加丹元大會的鎮元子即刻有感,他掐指一算之後,就是一哽。一眾弟子忙圍過來道:“師父,怎麼了?”

鎮元子扶額道:“你們那師妹,她去了四川。”

丹楓奇道:“怎麼往那裡去了?”

承楨道:“逃出去了總歸是好事,您怎麼這種表情呢?”

鎮元子嘆道:“她在那邊還收了個徒弟,正是未來的八仙之一。”

東方朔聞言忙激動地過來:“她找到了八仙中的一個,是誰?”

八仙聚義是整個道門的盛事,他們全部成仙之後就會居住在蓬萊,按理說歸屬東華上仙管轄。可蓬萊仙山上的房舍騰出來這麼多年,人卻一直沒住齊。如今上仙的徒弟東方朔聽到終於找到了一個,怎能不欣喜呢?

鎮元子尷尬道:“是最後的那個女仙。”他都不好意思說出口,她不是去助人家成仙,而是去坑人的……

在又吃了幾個桃子,和師父約定明天在這地點見面後,何秀姑歡歡喜喜地回家,準備告訴父母這個天大的好訊息,豈料,她剛剛推開院子的木門,就見兩個穿紅戴綠的媒婆立在家中,她的父母在一旁喜不自勝,見她回來,她娘難得給她一個好臉色,扯過她對那兩個媒婆道:“楊大姑,陸大姑,您二位看看,這就是我們家的丫頭,不是我自誇,這方圓百裡,不對,方圓千裡都沒有比她更標緻的姑娘了。而且,我們家秀姑不僅生得好,性格也是柔順,還勤儉持家,配那位劉公子,絕對是綽綽有餘。”

楊·媒婆·僩裝摸做樣地點點頭,順便捅了一旁的陸·媒婆·壓一下,皮笑肉不笑道:“陸大姑,你倒是說句話啊!”

扮成媒婆已經夠糟糕了,還是跟這小混賬一起,陸壓橫了他一眼,楊僩同樣丟了一個嫌棄的眼神,如果不是為了姑姑和表妹,誰樂意跟你到這兒來,難怪爹說什麼都不肯來,真是倒黴。他摸了摸下巴上的大黑痣,又剜了他一眼。

陸壓深吸一口氣,綻開一個笑容,他此時變成一個油頭粉面的胖女人,這麼一笑,臉上的肉都擠到一處,脂粉嘩嘩往下落。

何秀姑看得目瞪口呆,當場就別過頭去,打了幾個噴嚏,陸壓沒忍住,自己也抽抽了好幾下,邊抽邊在心裡罵董雙成,這死丫頭,畫得什麼妝,難受死了!

好不容易,兩邊的噴嚏都打完了,陸壓伸出血紅血紅的手指頭準備去捏何秀姑的臉蛋兒,口裡還掐著嗓子道:“確實,這小臉嫩得都可以滴水了。”

何秀姑忙步伐一轉,躲過這只恐怖的手,對何泰和何李氏不滿道:“爹,娘,我說過多少次了,我一心想要修道,是永遠不會嫁人的。而且今天,王母娘娘已經派來仙女下凡收我為徒,不久就要點化我成仙了!”

何泰還沒來及說話,楊僩就清了清嗓子,仰天大笑,把一旁的陸壓都嚇了一跳。他笑到上氣不接下氣後,指著何秀姑道:“哎喲,王母娘娘,派仙女收你為徒,還要點化你成仙?!我就說來時,怎麼看你們這兒滿天牛在飛,原來是有人在地下不停地吹啊。小姑娘,大姑是過來人,你這樣的我見多了,就是可勁兒抬高自己的身價,想嫁個金龜婿唄。實話告訴你,這劉公子,就是你們家能找到最好的金龜婿啦,快別裝了。”

何泰的臉漲得通紅,他對楊僩磕磕巴巴道:“俺閨女不是那種人,她只是、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