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而蘇杭美景之中,最出眾的當屬西湖。六月西湖,翠色慾滴,又有灼灼芙蕖,亭亭其中。偶爾微風拂面,田田蓮葉如水波蕩漾,朵朵菡萏似佳人起舞。

此等風光,自然少不了賞玩之人。平靜無波的湖面上,有不少小巧的畫舫分花拂葉,搖曳其中。途徑的遊人,只能瞧見那飛舞的彩幔,聽見其中的歡聲笑語,心向而神往之。

“來,東方兄,這可是上好的花雕。素容,還不快給東方兄滿上!”

藕花深處的小舟上,兩個青年男子對坐,周圍四五歌姬隨侍。那喚做素容的女子聞言,忙執壺添酒,清澈橙黃的花雕緩緩注入白瓷杯中,酒一倒出,濃鬱的香氣撲面而來。

被稱作東方兄的男子聞言笑道:“多謝王兄了,這可真是好酒,特別是經美人之手倒出,更添香醇了。”

素容聞言,粉面含春,不敢再瞧面前這位美男子。他大約三十歲左右的年紀,眉清目朗,風度弘雅,舉手投足間都透出一種灑脫之氣,雖開口調笑,卻無絲毫狎褻之態,更顯人才風流。

“東方先生又拿小女子開玩笑了。”她嬌怯道。

東方先生莞爾一笑:“在下說得句句是真,何來玩笑。此酒香甜醇厚,最宜配蟹同食。”

王公子笑道:“東方兄這是嘴饞了?可惜呀,九月菊黃方是吃蟹時節,你可得再等幾個月。待到殘荷聽雨時,你我再邀上這些美人同遊西湖,如何?”

周圍的鶯鶯燕燕齊齊笑著應了,東方先生卻搖搖頭;“花謝荷殘,還有甚意思。既然大家都想吃,那咱們就現在吃羅。”

說著,他從身旁取出一個食盒,開啟一瞧,竟是滿滿當當的一盒大閘蟹,手掌般大小,通體橘紅,還熱氣騰騰。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王公子張大了嘴巴:“這、這……”

他還不死心地探出頭去,瞧了瞧外面怒發的荷花,喃喃道:“明明是六月啊。你哪兒找來的這麼大的螃蟹,而且,你剛剛上船時帶這個食盒了嗎?”

東方先生微微一笑,唇上鬑鬑顫動:“王兄可還記得你我相交時,定下的約定?”

王公子一愣,悶悶道:“記得,不聞、不問、不談,只做君子之交。”

“那就對了。”東方先生輕搖摺扇,“快住口,吃蟹吧。”

這是清蒸大閘蟹,吃得就是一個天然鮮味。幾人各取了一隻螃蟹在前,先掀蟹蓋,露出滿滿的膏黃。歌姬們見狀面面相覷,發出一聲喟嘆:“這螃蟹可真好。”

東方先生聞言笑道:“既如此,各位就多吃些,這裡盡有呢。”

此話一出,在場諸人心中更添疑竇,這個時節弄來螃蟹已是奇怪,他居然還說盡有。姑娘們都好奇地打量這位青衫書生模樣的男子,不約而同在心中問道,他究竟是什麼人。

東方先生察覺到她們的視線,故作不知:“幾位是嫌蟹腥嗎,怪我,竟忘了取姜醋出來。”

說著,他又拿出一碟姜醋,對她們示意道:“盡可取用。”

居然連姜醋都有?!歌姬們紛紛呆若木雞,王公子卻已然回過神來,一面拆蟹,一面笑道:“你們這是與東方兄認識不久,若像本公子一樣同他朝夕相處,就會發現,他的過人之處還多著呢。”

一位歌姬聞言,目露傾慕之色,插話道:“妾身早已看出來,先生儀表非凡,不是池中之物。”

她搶先討好,旁人見了,自然也不甘落後,紛紛開口誇贊。素容最為機敏,她心道,他看起來不像喜歡阿諛奉承的人,不若說些新奇之事,反而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打定主意後,她便笑道:“先生想必有過人的本事,小女子恰有一事,想請教先生。”

“姑娘請說,在下願為美人效勞。”東方先生滿飲一杯,含笑看向素容。

素容面上又是一燒:“小女子的老家是這附近的漁村,近日家裡人來探,說了件怪事。這明明是盛夏時節,可不知何故,我家附近山丘上的花草樹木居然全部都枯萎了。”

東方先生笑容一滯:“枯萎?是如何個枯萎法,還請姑娘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