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雙成跟著東方朔身後,兩人並行搖著摺扇。一入方丈仙山地界,丹鳳銜花,青鸞飛舞,不斷在他們周身環繞清鳴。一束束嬌花被丟進雙成懷中,雙成先是被嚇了一跳,隨即高高興興地接住。

這一下可完了,鳳凰像是受到鼓舞一般,仰頭發出一聲愉悅的吟叫,於是鋪天蓋地的花朵從天而降,就如驟雨飛瀑似得,兜頭而下。

沒走兩步就被埋在花裡的董雙成:“……”

東方朔見狀哈哈大笑:“真不愧是三界有名的美男子啊。上一個有此待遇的還是你的表舅呢。”

雙成一聽美男子就無語了,怪不得讓她化個男身,感情是故意捉弄她呢。

她挑挑眉,駕著土遁就跑,徒留一堆鳳凰與東方朔面面相覷。不知遁了多久,待到從地下鑽出時,已到了一處山崖,崖邊一棵玉樹昂然而立。樹幹晶瑩如琉璃,纖葉則如碧玉一般,微風拂過,發出鳴鐘擊磬一般的聲響,悅耳動聽。

雙成不由走上前去,她將手輕輕放在樹幹上,觸手也是玉石般的溫潤光潔。玉樹像是察覺到她的到來,枝葉微微搖動,頃刻之間,花朵滿樹。碧玉叢中繁花豔豔勝霞,又似紅翡雕琢一般。

雙成驚得張大了嘴,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男聲:“看樣子,它還認識你呢。”

她愕然回頭,身後不知何時多了石桌石凳,一個老者正閑適地坐在她身後,含笑看著她。

無聲無息就能帶著這麼多東西走近,她和他之間的距離都不超過十步。這何等的修為。雙成忙上前行禮道:“少玄見過東華上仙。”

東華微微頜首,示意她落座,笑道:“你師父連道號都給你起好了。少玄,不錯,來,先吃些東西吧。”

話音剛落,石桌之上,杯盤羅列,千年碧藕,萬年火棗,琉璃壺中,雙成微微一瞥,也認出是先天玉液。雖說她早已與天地同壽,這些東西吃下去,也只是能飽口福而已。可這位上仙能捨得把這些奇珍給她吃,還一派閑話家常的態度,真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東華上仙雖說是師父的朋友,可先前又沒見過她,為何說話就同自家長者似得,親和得都讓她受寵若驚了。

雙成這般想著,謝過之後,只飲了一杯瓊漿,吃了一塊碧藕就不肯動箸,端端正正坐著,等候上仙的下文。

東華見狀笑道:“你可比你的母親拘束得多呀。小天顯以往來此,可不會同貧道這麼客氣。”

娘?!雙成霍然起身,東華指指身前的玉樹,又道:“那就是你母親親手種的,每每只有她來才開花,距離上一次花期,已有足足十四年了。”

雙成默了默,嘆息道:“我已經十四歲了,她下凡十載,被囚天庭四年,如此算來,正合常理。上仙原來是認識我孃的。”

東華上仙點點頭:“看著她長大,想不到有朝一日,她竟會不幸至此。”

雙成垂下眼:“不會太久的,我一定會把她救出來的。”

“你打算怎麼做?”東華問道,“入妖界,與天庭公然作對?”

雙成眼前陸壓的身影一閃而過,可是隻猶豫了片刻,她就搖搖頭:“除非我能徹底推翻玉帝,否則到頭來,只會害死全家。我還是希望,能得到天庭的赦免。您說,我能不能混進天庭,立下一樁大功,讓玉帝當眾答應賞賜我,然後我再暴露身份,要求他赦免我們全家。”

“這倒是個好辦法,只是這樣,你便是要入仙道了。”東華思索片刻,“可你不拜金母,如何能入仙道。若你一旦去見她,做外祖的豈會認不出親外孫。”

雙成扶額長嘆:“這確實是個大問題啊。上仙,您看在我母親的份上,可有良策教我一教。”

東華思索片刻:“康莊直道走不通,你只能走走彎路,不如這樣……”

後面上仙所言,雙成一句都沒聽進去,她腦海中反複回蕩著女媧娘娘的那句話:直道而行,事半功倍。

直道……娘娘的意思,莫非,難道是讓她想辦法去入天庭?!她越想越覺得就是那個意思。墉宮玉女,蟠桃仙子。雙成想起當初陸壓為她起名時,他們之間的對話,原來天數早在那時就已經註定了下來……那麼既然天意早已註定,她不見陸壓,又是否真能保住他的性命呢?

一天之後,雙成滿懷心事,拜別了東華上仙,又在假期結束時,與父親告別,到底又回了五莊觀。

真同師父把話說開,成了入室弟子,彼此之間,隔閡大減,終於開始了教學相長的日子。雙成上午聽道,下午練武,晚間誦讀經書典籍。不過三年,含光寶尺就舞得如行雲流水一般,單憑武藝,也已能與大師兄承楨鬥個旗鼓相當。眼見自己的法術武藝增長,雙成想讓他們一家團聚的心思也就越發活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