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翾風已然落入圈套,悔之晚矣。陸壓有這一張王牌在手,自然能與孔宣談判。

於是,剛剛將飛廉捆成粽子的孔宣就聽到萬裡傳音,只有短促的一聲:“啊!”

可就這一聲,卻聽得他驚疑不定,因為這分明是他老婆的聲氣啊。難道是翾風出事了,又或者是調虎離山計?

他正躊躇間,又聽到一個男聲響起:“孔宣,你夫人現在就在我手上,如果想要她活命,就立刻將我家大王完好無損地送回來!”

山上的孔宣和山中的董雙成聞言都是一驚,只不過雙成是由驚傳喜,孔宣卻是怒火中燒。

飛廉落入他的五色神光,現在已是人事不省。周圍的小妖自知絕不是他的對手,早就遠遠躲開,敢怒不敢言。孔宣抬腳就把飛廉踹醒,逼問道:“鬼車呢?”

飛廉好好在家裡打坐,忽然一個煞星闖進門來,三下五除二把他弄暈,現在又把踹醒逼問他許久未見的老情人。

飛廉能怎麼說,人家當然是說:“她明明在附禺,你跑到這裡來打我幹什麼?”

孔宣自己的老婆危在旦夕,哪裡有空和他磨嘰,當下又是一腳:“我親眼看到她進了你這山,你敢說她在附禺,嗯?!”

飛廉被踹得肥腸寸斷,他喘了幾聲道:“她沒到我這兒來……”

“還敢撒謊!”孔宣目光如電,環顧四周道,“你們說,鬼車在何處,若找到她,不僅饒爾等性命,而且重重有賞!”

眾妖倒是想活命,也想拿賞,可問題是,大家真的不知道鬼車去了哪裡呀。

目標人物董雙成早就離開祁山了,她連空路都不敢走,先以水遁遁出一千裡,又上岸以土遁逃命。

孔宣一陣疾言厲色,刀逼劍戮,到最後竟是半句話都沒問出來。他修眉一簇,一把拽起飛廉,放聲道:“本座立即折返,如若到了附禺,你還不現身,我就將你的整個山頭都夷為平地,追殺你到天涯海角,本座不相信,你還能躲一輩子!”

話音剛落,他就化孔雀原形,一爪抓起哇哇大叫的飛廉返回漢水之濱。

只是這番狠話,就如俏媚眼拋給瞎子瞧是一樣的,無論是冒牌貨還是正主兒都沒聽見一星半點。

半個時辰早已過去,鬼車又是心虛氣短,又是頭暈目眩。滔天火海,由於法力支援不足,漸漸收斂威勢。

起義的妖怪見狀,信心倍增,互相鼓勵道:“這個毒婦已經不行了,大家加把勁,殺出去啊!”

越是弱小的動物,在面臨危險時,反而會團結起來,爆發出強大的力量。小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大家緊緊地抱成團,一個人球就這樣朝著火海滾過去。年邁的妖怪主動留在外面,火焰無情地在他們蒼老的皮肉上肆虐,很快血肉被蒸發殆盡,只留下焦黑的骨頭。於是,第二層的妖怪也沒逃過厄運。從他們喉頭迸發出的慘叫,足以讓一個凡人做一輩子的噩夢。

可就是在這樣巨大的犧牲下,他們成功穿越了火海,髒兮兮的臉上,盡是刻骨的仇恨,朝著鬼車前僕後繼而來。

鬼車扶著石壁,身形搖搖欲墜,她的嘴唇已經被自己咬得血肉模糊以維持清醒。她清楚地知道落難的賊寇會遭遇什麼樣的下場。求生慾望激發了她最後的潛力。她提起一口氣,縱身一躍,躍到了洞宮的廢墟之中。

洞宮內外仍舊兵荒馬亂,她蜷縮在角落裡,就像大海中落入一滴水一般,無人注意。正在她昏昏欲倒時,遠遠傳來一聲大喊:“全部住手,孔宣何在!”

眾將聞聲皆停下打鬥,鬼車也是如飲甘露,她喃喃道:“這、這是冉昍!”

陸壓拖著一群人,竟然比孔宣到得還遲。孔宣右手抓著飛廉,左手拽著肇煬,看到他老婆無精打採的模樣,瞪向陸壓的目光恨不得把他吞下去一樣。

陸壓挑挑眉,不過禮尚往來而已,誰叫你先抓了……等等,陸壓的目光在鼻青臉腫的飛廉和死狗一樣的肇煬身上打了個轉,董雙成呢?

雙成癱在他們昔日藏身大的大樹上,淚流滿面吃得麻辣兔丁。兔肉被油煎得一片金黃,又香又酥,辣椒搭配花椒,勁道十足,氣味傳到鼻子裡都忍不住打噴嚏。雙成吃得嘴巴紅、眼睛紅、手上都沾滿了鮮紅的紅油。

雙成一面喘著氣一面道:“嘶,我剛剛回來,好著呢,我是不是忘了告訴你,我把他引到祁山去了。”

“祁山?”陸壓一驚,“那他手裡那個胖子是……”

胖子?雙成正想問,就聽孔宣道:“立刻放了我夫人,否則就叫你們妖族一王一將立刻橫屍當場!”

王……那該不會是飛廉吧,就幾年不見,居然肥成這樣,看來弄死了他之後,大家都過得挺滋潤吶!

陸壓眼中寒芒乍現,一計又生上心頭。

他忽而笑道:“在下本無心冒犯尊夫人,不過是情急之下迫不得已。只要您放人下山,在下保證她會完好無損地回到您身邊。”

“呵!”孔宣嗤笑一聲,“你有什麼資格同我討價還價!”

“我的資格不是明擺著嗎?”他手中青光一顯,一柄寒光湛湛的匕首就架在翾風的脖子上,瞬間劃出一道血痕。

鮮血就同針一樣紮進了孔宣的眼裡心裡,他幾乎是回應式地捏斷了飛廉和肇煬的脊樑。

捏得好!陸壓幾乎要給他拍手叫好了,可趕來的祁山妖怪們與附禺本土將士見了,卻是倒吸一口涼氣,個個目光噴火,瞪著孔宣。這倒不是意味著他們有多敬愛飛廉、肇煬,只是主辱臣死,這確實是當著面打妖族的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