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刺鼻,頭昏腦漲。

“離開吧。”老人說。

帳子低垂,門窗緊閉。

“鄙人恐怕做不到。”我說。

我躺在香燭中,就像躺在案板上的魚,這讓我想起很多事,“你把章遠山的靈魂召喚回來?”我問。

“我們需要章遠山。”

“要他做什麼?”

“他的出身,家室,與貴妃的關係,最適合做御史大夫,朝堂已經很久沒有和宮中有聯絡。”

“宮中現在誰說了算?”

“聖山病重,皇后修佛,姚貴妃主持宮內。姚家是世家門閥,章家原本許多年前也是,現在章公又是諫官領袖,他夫人是將門虎女。章家跟哪些方面都有關係,緩和宮中和朝廷的關係只有章遠山能去做,沒有人比他更合適了。”

“可是他死了,被姚家殺掉了。”

“是,但是這事是姚家瞞著貴妃做的,這個國家已經岌岌可危。”

大廈崩塌時,才不會因為一根房梁不合適就倒掉,他用自己的血鬼畫符,我的臉上全是血腥味。

“他回來也沒用,國家的滅亡是一個人能拯救的嗎?”我坐起來,我得好好跟他論論道,“帝辛是因為妲己才滅國嗎?烽火戲諸侯時還沒烽火臺呢,李世民的錯真的怪楊貴妃和她父親嗎?都是大勢所趨,為什麼不順勢而為呢?”

“你在說什麼?誰是妲己,李世民又是誰?”

哦,我忘了,這是個架空的世界。

“蠻人南下,百姓被屠殺。”他說,“你讓我什麼都不做?”

“做什麼?怎麼做?改朝換代不就是如此嗎?先被殺,後被換,原本享受的遭罪,貧瘠的富裕,等新富裕變成老富裕就開始凋敝,人口增多,國家無法負荷,來幾場天災,百姓開始質疑,有天災的時候皇帝身體也不會太好,子嗣凋零。內有憂慮,外有霍亂,國運走向下坡路,整體都是一個下坡,你換誰來有用?”

門外的腳步聲從沒停過,楚天驕的身影在門紙上晃了一遍又一遍。小軒窗搖曳,燭火惶惶,晨鐘驟響。

“人們只能在這水深火熱裡煎熬,熬個百八十年,實在熬不住了,猛士從天而降,人們蜂擁跟隨,這便是大勢所趨。只有人人都遭罪了,人人都不想要了,人人才會嚮往新生活,要不他憑什麼跪你,認為你是真龍天子?你只有真的像神仙下凡一樣把大家從這個坑中撈出來,大家才會承認你。”我繼續說道,“那以前一百年中就沒有猛士嗎?怎麼會沒有呢,這麼多人,聰明人比傻子還多,只是那時候火候沒到罷了。”

“就什麼也不做嗎?”他又一次問我。

“不是,總要有人去做。”我堅定地說。

“你逗我玩呢?”老頭大概是生氣了。

“大爺,你聽我說,每件事情都有多個角度,我說的只是一個角度,是宏觀上的,而你想要做的是個人,是微觀上的。”

我擦掉臉上的血,拉住老頭的手,言辭懇切,“大爺,我理解你的心情,總得有人去做的,大家誰都不去那不就是沒人了,章遠山肯定是回不來了,你看我怎麼樣,他沒有我這樣能言善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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