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二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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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邊還有幾人?”
“就剩一個高個的隨從。”
“我父親看起來還好嗎?”
“消瘦了不少,但還是很有精神。”
於是景鴻不再問,只留下一句多謝,便拿起劍離開,路過我時他冷靜地說:“走了。”只是他側過去的眼睛中好像有水光。
他先一步下樓,背影沉寂,人其實脆弱,一瞬間就能從無堅不摧變成漏洞百出,我跟在他身後,走下樓梯時我回了頭,問了站在窗邊的人,“是哪個府尹?”
那始終沉穩自持的男人露出一點發至內心的笑意,他說:“死掉的那個。”
哦,原來是張老爺啊。
“你做的?”我問。
他笑著搖搖頭,包容地說:“公子,士農工商,我連商人都不是,哪有這樣的本事。”
“可是你販鹽。”
“走投無路想活下去罷了。”
“你?”
“我,還有需要鹽的人。”
窗邊的人站得直,一身正氣,草灰色的直綴在陰天中不顯眼,可他神情自若,明明做的是危險的事卻又好像一切都在掌握中。
我在京都和來的路上見過不少人,只有他讓我覺得不凡,他身上有一種強大的豁達,可那豁達又不是虛無縹緲懸在空中,而是紮根在現實中。
我有一種強烈的感覺,未來我們還會見面,大概是因為我們是同一種人,要走同一條路。
我停留在樓梯口的時間太久了,景鴻已經在店外叫我出去,窗邊的人衝我恭手,“告辭。”我說。
搭在扶手上的雨衣依舊溼漉漉,再穿上比淋雨還讓人難受,像被一大塊吸水海綿裹著,櫃檯後的老道一直注視著我,和曾經村口大爺的注視目光沒有什麼不同,都炙熱難耐,只不過道長說了話。
“踩了老虎的尾巴,但因為運氣好,僥倖活了下來。”
如果不是屋內沒有第三個人,我不會認為他是在說我,他還是童心未泯的神態。
我伸手指著自己的臉問:“我?”
他拿起櫃檯上的銅製長煙鬥,敏捷地起身,往二樓走去,“今年要多注意些。”黑色道袍比話音更快消失在樓梯轉角。
景鴻牽著馬站在暴雨中,黑色錦靴看起來灌滿了水,油光水滑的,“我還以為你要留下吃飯。”他冷酷地揶揄。
我根本沒把他的態度當回事,甚至還想問一問他洗腳浴是什麼感受,但因為我自己的鞋也溼漉漉的難受,就沒幹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饒他一回。
我剛想頂著溼漉漉的雨衣上馬,就聽到大片的馬蹄聲像驚雷一樣湧來,景鴻的反應與我一樣,我們互相看了對方一眼,便加速爬上馬準備跑路。
因為能在西市縱馬的,除了官家沒有別人,而造成這麼大片的響聲,除了軍隊還能有誰?城中的軍隊能來西市的,除了姚金陽我想不到別人,社交面窄,仇家就很好確定。
比軍隊先到的是楚天驕,他的黑妞跑得歡快起勁,在他身後跟著一群穿著黑色雨衣的鏢師,出人意料的是楚天驕身邊是多日不見的趙闍。
暴雨噼裡啪啦地打在趙闍的光頭,牢獄之災未能使他消瘦一分,他滿臉喜氣,奔馬而來,激動地喊著:“章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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