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說什麼?”我被擋在殿門後什麼也看不到。

“他在說‘保護老侯爺’。”楚天驕說著突然沉默,整個身體僵直不動。

“怎麼了?”我著急得想推開他一探究竟,可他卻強硬地把我堵在殿門後,我只好用力拽過他,不出所料,他臉色發白,雙目空洞,整個人如同靈魂出竅。

“楚天驕!楚天驕!”我小聲喊著他的名字搖晃他的手臂。

在他肩膀後的殿中,少年戰士已經閉了氣,大大的鹿眼對著屋樑,手裡死死攥著佩刀。

趙烏背對著光站在死人中,雙手合十,面容莊重,閉眼念《地藏經》。此時八月正午,金陽熾熱,殿宇沉默,血腥味道蒸發擴散。他站在那裡,滿背金光,恍若佛主。

忽然,狂風乍起,呼嘯湧進殿中,若鬼哭嚎。風吹得我踉蹌前摔,楚天驕一把拽住我手臂,“小心。”他不知道什麼回過神,只是還是面白如紙。

“謝了。”我站直,他站於我身側同望向殿中。有人若瘋若狂,有人靜若佛陀,有人活著,有人死了,世人皆苦。

年輕的侯爺站立不動,滿頭亂髮下很難看出他在想什麼。

“他在哭嗎?”楚天驕問。

“他不會。”我說。

“為什麼不會?”楚天驕二問。

“將者,智、信、仁、勇、嚴也。要做一個將軍,首先得是一個勇士,勇士不會隨隨便便被打倒。”

楚天驕沉默地看了一會,肯定地說:“他在哭,因為‘仁’,老兵死去他難過。”

我無法回應,因為這具身體突然頭痛欲裂,就像要炸開一般,耳朵裡嗡鳴作響,心跳加快,眼前景物解體旋轉。我感覺我在下墜,不停地下墜,噁心欲嘔,於是像溺水的人那般胡亂去抓救命稻草。

“章白鹿!把褲帶給我!”我在混亂眩暈中聽見楚天驕氣急敗壞地喊,只是喊聲很快停止,我被一雙手托住,耳邊的聲音慌張起來,“章白鹿!章白鹿!醒醒!醒醒!”

這時我還能睜開眼睛,我看到楚天驕滿目惶恐和不知所措,在他的瞳仁中我看到了自己——張開嘴說不出話,鼻子像雪崩一般往外湧著血。

天很快就黑了,不是,天沒黑,是我的世界黑了。好像聞到了死神的味道,又腥又澀。死亡的花綻放在我眼皮上,冰冷帶著水汽——他哭了。

哭什麼,嬌氣包,怎麼這麼善良,誰都要替之難過,世上人千千萬,他以後得多忙啊。

心臟難受,頭疼,雖然之前對他說過‘送我上西天吧’這種孩子氣的話,但真的要走時發現竟然有些捨不得。不是捨不得死,延年益壽這種東西我早就不在乎了。

我不喜歡這個世界,是我自己的問題,相比於童年時被教導要用美的眼睛看世界,成年的我更想說:“去他媽的世界!”

老天爺最好能有讀心術知曉我的垃圾心裡話,也最好真的有孟婆湯這種東西,否則如果有下一世我擔心自己會報復世界。

假的,說說罷了,不會報復世界的,那太殘酷了,公子要愛與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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