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下了兩場小雪後,院落裡的梅花迎著風霜盛放開來,暗香浮動間,這天算是徹徹底底冷下來了。

唐溯這下總算記起來了,他忘了給任允送東西了,材料什麼的都沒來得及準備,而任允這些天又幾乎時時刻刻呆在唐溯身邊,唐溯根本沒機會偷溜出去。

今兒個一大清早,唐溯就打著哈欠,一臉不情願的從暖洋洋的被窩裡爬起來了,本想著今天怎麼把任允擺脫掉,卻是意外的發現身旁空空如也。

唐溯疑惑的伸手摸了摸原本任允應該躺著的地方——冰冷的,應當是走了有一段時間了。

嘖,跑哪兒去了……話說自己居然一點沒察覺人不見了,警惕性這麼差了嗎?

唐溯有些煩躁的揉了揉頭發,抓起一邊的衣服規規矩矩穿好了,一邊綁著頭發一邊走到桌邊,這才看見了桌上有一封任允留下來的信——

祖宗,我出去幾天,很快就回來。

沒有落款,不過除了任允那家夥也沒人叫唐溯祖宗。

切,說得好像誰稀罕你留著一樣。

唐溯撿起那封信,指腹摩挲著信紙角落處滴落的幾滴墨漬,垂眼看著那句話,信上的字有些潦草,旁邊有些因匆忙書寫飛濺出來的墨跡,看樣子是急事。

罷了,趁這個機會,去把東西買回來好了。

唐溯把信疊起來放進懷裡,又從床底摸出了一個錢袋子,拿起了一件避寒的狐皮大氅裹好了,推開了房門徑直往蘇長留那兒走去。

蘇長留正喝著墨遲生搞出來的藥粥,經過了崔杼的處理後味道尚可,見唐溯這幅打扮,蘇長留放下了手中的白瓷碗,溫和道:“容與要出門嗎?”

唐溯微微頜首,眼梢一彎笑道:“我要出去找點東西,和你說一聲。”

“我讓李伯送你過河。”蘇長留溫和笑道,“天寒地凍的,容與你記得多穿些。”

唐溯擺了擺手,無可奈何道:“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身子骨好得很,清宴你倒是應該多加註意。”

蘇長留道:“我現在已經沒那麼容易生病了,不過,容與既然來了,那就一道用些早膳再啟程也不遲。”

“那我就不客氣了。”

唐溯本來打算在外面買的什麼隨便應付一下,聞言便笑嘻嘻的解下了身上的狐氅遞給一旁的侍女,一掀衣擺在蘇長留旁邊坐了下來,端起碗就吃起來,兩碗熱粥下肚後整個人暖和了不少。

待祭過了自己的五髒廟後,唐溯放下碗筷擦了擦嘴,重新裹上了狐氅,拜別蘇長留,離開了蘇家莊。

兩日後,楓城。

“就你這玉石的成色也敢賣這麼貴?減三成,我買了。”唐溯兩指間夾著一塊晶瑩剔透的碧色玉石,撇嘴道,“要不是急著用我才不買。”

“小哥,你這砍價也太狠了!咱們也得吃飯啊!”賣玉石的老闆是個瘦瘦的中年男人,生著一雙狐貍眼睛,此刻哭喪著臉,“最多減一成!”

“我說三成,一句話,你賣不賣?不賣我去別家了。”唐溯捏著玉石,眯眼看向老闆。

“這……”老闆猶豫了一下,一咬牙一跺腳,好像是做出了什麼極大的割讓決定,痛心疾首道,“三成就三成!就當虧本賣人情了!”

唐溯滿意的點了點頭,把輕輕的玉石放在桌面上,懶散道:“那就幫我包起來吧,快點。”

那中年男子唉聲嘆氣的把玉石包起來了,遞給了唐溯,收了錢。

唐溯把那裝著玉石的小盒子小心翼翼的揣好了,拉緊了狐氅走出了店,打算往下一個地方去。

天色陰沉下來,細細的飛雪落下,唐溯在路邊尋了個傘攤,買了一把素白繪花的油紙傘撐開,擋住了紛紛揚揚的白雪。

這天兒可真冷。

唐溯撥出一口白氣,忍不住把手湊到嘴邊呼呼熱氣暖一暖,想著趕緊買完回客棧,唐溯不禁加快了腳步。

待唐溯走遠了後,幾個勁裝打扮的青年男子出現在剛剛那家玉石鋪子裡。

那老闆一見來了客人,熱情的上前招呼道:“客官,想買點什麼東西?”

青年男子中一位腰掛短刀的男子上前一步,拿出一卷畫像展開,冷冰冰問:“剛剛來買東西的,是此人嗎?”

畫像上的眼似桃花,面若妖孽,正是剛剛在買玉石的唐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