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犢子!”唐溯怒道,抓起床頭一個小木塊就往任允臉上砸。

任允忙劈手接住那木塊,輕笑著重新遞到唐溯手裡。

唐溯冷著臉看了看手裡的木塊,又看了看笑著的任允,瞥了一眼努力壓縮存在感的朗黎,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猛的把那木塊砸向朗黎。

“哎呦!”朗黎猝不及防被那木塊砸了個正著,額頭上腫起一塊,一面抽著冷氣,揉著腫塊,一面茫然的看著唐溯,“你砸我幹什麼啊師弟!”

唐溯抿了抿唇,瞪了一眼朗黎,看著任允安靜的抬手指著門,一字一頓惡狠狠道:“你給我出去。”

任允看著唐溯憋屈模樣,只覺得越看越可愛,忍不住低低的笑出了聲,見唐溯又要發火,驟然俯身往唐溯薄唇上啄了一下,趁唐溯蒙了一瞬閃身離了臥房。

朗黎從容淡定的捧著茶杯安靜的看向牆角。

“你也出去!”唐溯又抓了一個木塊砸向朗黎。

朗黎忙不疊的躲開,看著唐溯又要砸,即刻飛快的出了臥房關上門。

關他什麼事啊!

朗黎心裡又是憋屈又是哭笑不得,師弟你這遷怒有些過分了啊!

任允站在不遠處看著朗黎也被唐溯趕了出來,笑道:“朗黎。”

朗黎肩頭一顫,忙轉過身去,微微低頭道:“主上。”

“你過來,我有事情要問。”任允道,隨後看了一眼唐溯臥房門口,笑了一聲,轉身離開。

朗黎忙邁步跟上任允,心裡有個大概,估摸著任允多半要問他唐溯以前的事。

畢竟最近也沒什麼大事需要任允特意讓他過來一趟。

任允早已摸清了蘇府的路,帶著朗黎一路疾走,繞出了眾人休憩的地方,轉過假山怪石,走過曲折石橋,到了蘇府後面的湖中亭裡。

此時已是深秋,湖中亭周圍的荷葉只剩下光禿禿的枯黃的梗,冷風習習,一輪明月映在湖中。

任允坐在石凳上,散去一身溫和柔順偽裝,眼梢還是帶笑的,卻沒有半分溫柔味道,只有讓人感到顫慄的寒意,朗黎手心忍不住冒出些冷汗,得了任允示意,這才坐了下來。

任允一手支頜看著朗黎,笑道:“我知道你一向聰明,所以,慢慢說。”

“是……”朗黎微微頷首,頓了一下,道,“不知主上想從哪裡開始聽?”

任允沉吟片刻,道:“從你最開始遇到他開始,越詳細越好。”

“好。”朗黎點了點頭,微微側頭思索著,畢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回憶起來確實是有些困難,任允也不催,只是靜靜地看著湖裡的銀月。

朗黎開口道:“當初……”

他還不叫朗黎,叫司北溫。

連續下了好幾天的綿綿陰雨,今日那太陽總算從雲層裡溜了出來,驅走了濕氣,市集裡的小攤販擺出了更多的小玩意,面攤包子鋪也拉出了更多的桌凳,吆喝著路人。

司北溫穿著一身再平常不過的灰布短衫,提著一串包裹在市集裡鑽來鑽去,買的大部分是便於儲存的幹貨,畢竟有時候接了命令就得立即動身,總得備點吃食。

市集裡人不少,肢體接觸總是難免,幾個衣衫破爛的小孩子嘻嘻哈哈的推搡著在市集裡奔走,其中一個孩子猝不及防撞上了一個衣著華美的中年男人,撞得那男人一個趔趄,看著跌在地上的髒兮兮的孩子怒道:“走路沒長眼睛嗎?!是不是活膩歪了!”

那孩子嚇得臉色蒼白,眼眶一紅似乎馬上就要哭出來,連連道歉,其他幾個孩子急急忙忙的把那孩子扶起來,對著那男子一陣畏畏縮縮的小聲道歉,縮排了一旁的小巷子。

司北溫看得眉心微蹙,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那男子也反應過來,往腰側一摸,原本好好的掛在身上的錢袋早已不翼而飛,當即火冒三丈,怒罵著沖進了小巷子。

司北溫猶豫了一下,提著東西也跟了進去,畢竟這地方算是唐門的地盤,還是管一管吧。

巷子狹小且曲折複雜,那幾個孩子身子骨小,見男子追過來頃刻之間做鳥雀散逃開來,撞了男子的孩子似乎腳崴到了,一瘸一拐的跑得極慢,錢袋已經被跑得最快的孩子帶走了。

司北溫心道不好,那男子也是有點武功底子的,三兩步便是追上了那孩子,怒目圓睜,一手抓住那孩子衣服,另一隻手伸手就要劈頭蓋臉的往那孩子身上打去。

司北溫正要運功趕上去阻止,一顆核桃大的石頭卻是驟然飛出,狠狠地砸在了男子手上。

男子吃痛,放下了揚在半空的手,抬頭尋那石頭是誰扔出來的,司北溫也抬頭看去。

只見一個約摸七八歲的小孩兒坐在牆頭,雙腿垂下晃晃悠悠的,頭上紮著根豔紅的發帶,眉目生得極為漂亮,笑起來的時候露出了兩顆小小的虎牙,可愛得很,如果不是一身破破爛爛的衣裳,樣子也有些瘦,倒像是誰家的小少爺一樣。

那孩子看男子盯著他,笑嘻嘻的拋著手裡的石頭,旁邊還有一個裝滿石頭的小筐,道:“大人欺負小孩子,呸,真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