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墟宮。

黎落給燭九陰喂完食,一轉身,望見站在簷廊下的九黎。

不周山之戰已過去半月有餘,那場以玄澤帝君自爆元神為結局的戰役中,無論天族還是魔族,都被爆裂的餘波震傷得七七八八。

黎落離得近,即使有玄陰盾護體,她還是傷得不輕,被送回凌墟宮後躺了小半月,昨天才勉強得以下床。

九黎顯然也沒好到哪裡去,他臉色蒼白,整個人瘦了一圈,這會兒抱著一把劍靠在柱子上,眼底透出濃濃的疲憊和無力。

兩人隔空對視了一眼,雙方皆是面無表情。

黎落手裡還拎著給燭九陰刷過鱗片的木桶,就這麼看著九黎,她一時間有些摸不透他想做什麼。

她可清楚記得,不周山戰役之前,這位神官張口閉口對自己都是各種指責和呵斥。

雖然黎落並不怕他。

九黎目光沉甸甸地盯著黎落看了一會兒,他輕輕嘆了口氣,朝她走過來。

待走到她跟前,他把手中的劍遞給黎落。

黎落蹙眉:“這是……”

她知道那是玄澤的阿屠劍,卻不知道九黎把劍交給她的用意。

阿屠劍乃上古神器,是足以比肩伏羲琴和盤古斧的存在,玄澤隨身佩了幾十萬年。

都說見此劍如見玄澤,一些十多萬歲的小仙沒見過上古尊神,但只要見到此劍,就知來人是誰。

“帝君讓我轉交於你。”九黎說,“不僅阿屠劍,這凌墟宮,你想住便繼續住下去……以帝后的身份,天宮諸神不會為難你,往後更會以你為尊。”

黎落:“……”

九黎見她表情微妙,又道:“你不願意也沒關係,帝君說了,一切憑你意願。”

黎落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接過阿屠劍:“多謝。”

九黎轉身離開。

但走了幾步,他又停下腳步,回頭問黎落:“雲絳,我不懂。”

“嗯?”

“當初是你口口聲聲說想和帝君結道侶,為何下了一趟凡界,你就變心了?”九黎神色激動,“你所謂的愛慕,是鬧著玩的嗎?”

黎落一愣,搖頭:“喜歡的時候是真的喜歡。”

“那帝君都已經向你道明心意了,你為何還……”

“因為失望的時候也是真失望,無關身份地位,我只是看清了我跟他並不合適,所以及時放手。”黎落說,“情之一事,我無法跟你細說,說了你也不能共情,帝君之死,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九黎,我不認為這是我的錯。”

九黎臉色一黑。

黎落繼續道:“你生而為神,對帝君忠心耿耿,對天宮盡忠職守,十幾萬年來都未曾犯錯,你是很好的神官,但你缺乏仁慈之心和共情力,你現在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出於盡責,真想做到兼濟天下心懷慈悲,不如尋個時間下界去歷情劫吧。”

九黎表情難看得要命,他硬邦邦地說:“不必!我不需要做這種事。”

黎落也沒打算說服他,她對他行了個平輩之間的送別禮,握緊阿屠劍,轉身往自己住的小樓走去。

回到小樓,黎落放下阿屠劍。

窗外一陣風起,颳得半開的窗戶砰砰作響,她走過去,正想將窗戶關上,卻見滿院沒來得及清掃的落葉被風捲起,紛紛揚揚落了一地。

她一愣。

相里安上線:“九黎以後應該不會再到凌墟宮來了吧。”

黎落好一會兒才說:“也許吧。”

凌墟宮人本來就少,如今死的死走的走,只剩下雲絳一個,也不知道她會不會選擇留下來。

黎落沉思了幾秒,關上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