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阿豪所說,姚沛川生病了。

倒掛在頭上的桶不斷滴水,他避無可避,腦袋長時間被滴得溼淋淋的,他發燒了不說,眼睛也發炎了,扯下領帶後一看,又紅又腫。

而且前後在地下室待了將近一週,這期間只有阿豪會每天來給他送點吃的和換水桶,長時間心理和生理上的雙重摺磨,讓他整個人像棵霜打的茄子一樣蔫巴巴的,他連掙扎都放棄了。

聽見黎落的聲音,姚沛川艱難地睜開眼睛,偏頭看了她一眼。

只看了一眼,他又閉上眼睛,啞著嗓子說:“寧宋宋,你殺了我吧,給我個痛快。”

“這就放棄了?”黎落嘲諷道,“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你還想怎麼樣?”

“放心吧,我沒打算殺你。”

姚沛川一頓,他睜開眼,不解地看著黎落。

黎落把領帶甩在他身上:“不是可憐你,為了你這種人背上人命,給寧家招來麻煩,不值得。”

姚沛川眼裡浮起一絲希望。

“不過我也不會放過你,你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要全部討回來,你必須把我受過的苦全部嘗一遍才算完。”

姚沛川表情慢慢驚恐起來:“你還想幹什麼?關了我這麼久,這還不夠嗎?”

“我說了,這才哪兒到哪兒啊,比起你想殺了我和我爸媽這筆賬,你現在所受的苦不值一提!”黎落說著,衝門外喊道,“阿豪!”

阿豪立刻走進來。

“出去買根長點的水管,從一樓接水進來。”黎落冷眼看著姚沛川慌亂起來的眼神,“把水管接到桶裡,加大水流量。”

姚沛川:“……”

阿豪迅速著手去辦,黎落在旁邊監工,看著阿豪在水桶上鑿了一個洞,接入水管,又把水桶蓋子上的孔挖大,水龍頭一開,原本只是不間斷滴到姚沛川額頭上的水滴頓時成了小水柱,衝得他連眼睛都睜不開。

水柱流速不算猛,但持續被這樣沖刷著臉,姚沛川嗆得咳嗽不止呼吸困難,他難受得再次掙扎起來,聲音嘶啞:“寧宋宋,你這個神經病……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吧!!”

黎落沒理會他,轉身離開。

過後的幾天,黎落在寧家和醫院兩頭跑。

周晏清能下地後,讓黎落陪他去一個地方。

“第一次遇到你那個小樹林。”周晏清說,“埋在那裡的東西,我得清理掉。”

黎落開了一輛廂式小貨車,帶著周晏清走了一趟。

到了樹林,周晏清從貨車後廂拿出鋤頭準備開挖。

黎落擔心他身上的傷口會裂開,連忙自告奮勇攬下這個差事。

周晏清倒是沒跟她爭,只是笑著說:“累了就換我。”

黎落腹誹,不就挖個東西,那天晚上看他也沒埋得有多深,能累到哪兒去。

花了二十分鐘,黎落把那個成年人體型大小的東西從土坑拖出來,她掀開油紙一看,裡面是一個破破爛爛的矽膠假人。

看著假人身上刀砍火燒的痕跡,她稍稍一琢磨,就知道這東西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是謝圖南發病時殺的“人”,這裡是他隱秘的埋屍場。

一想到謝圖南發病時要一次次回顧十七年前發生的事,一次次經歷當時的撕心裂肺,黎落就心疼得不行。

但很快,這種心被無語取代了——因為周晏清在樹林標出好幾處地方:“這裡有一個。”

“這裡也有。”

“這裡應該是兩個……還愣著做什麼,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