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落看呆了。

從那些傷疤的猙獰和密集程度來看,根本就不是小打小鬧留下的,傷成這樣,他怕不是上過戰場打過仗。

大概是舊傷發作,屋裡的人脫下里衣後,拿出一瓶藥,手背到身後,動作遲緩地給自己上藥。

看著他的指腹一寸寸碾過那些舊疤,黎落心臟處無法抑制地泛出細密的疼痛,她連呼吸都不由自主放輕了。

這麼多傷口,即使痊癒了還留下這麼深的疤痕,他受傷的時候得有多疼啊。

上完藥,攝政王重新穿上裡衣,吹滅桌上的燈,歇下了。

黎落坐在屋頂,半晌沒動。

相里安看出她心情不佳,猶豫了一下,安慰道:“等他離開這個世界,這些傷會消失的。”

許久,黎落輕輕“嗯”了一聲。

她撿起瓦片把那個洞蓋上,正打算瞬移回皇宮,然而這時她腳下一滑,即使竭力控制身形,腳底的瓦片還是被她踩得發出“嚓啦”一聲響,在寂靜的夜裡顯得尤為突兀。

黎落頭皮一麻,整個人僵在原地不敢動,心跳飆升。

她屏息靜氣注意著屋裡和院子的動靜,等了幾分鐘,四周風平浪靜,沒有任何動響。

黎落皺眉,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但眼下顯然不是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她摸出瞬移卡,回了皇宮。

在沒驚動守夜宮女的情況下,黎落神不知鬼不覺回到床上,換下衣裙藏進系統倉庫,然後鑽進被窩,拉過雍帝一隻胳膊當枕頭,恢復成自己離開前的樣子,很快睡了過去。

次日早上,黎落醒來時,外邊日頭高懸,床的另一側已經空了——姬延昭上朝去了。

她坐起來,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心想姬延昭這人簡直是精神分裂,對虞雙雙狠的時候是真狠,說殺就殺,連求情的機會都沒給她,但寵的時候也是真寵。

至少她沒見過哪個伺候皇帝過夜的妃嬪能像虞雙雙這樣,早上睡到自然醒,不僅不用早早起床伺候皇帝更衣洗漱,甚至連他什麼時候去上朝的都不知道。

起床後,黎落像個木頭人一樣,任由七八個宮女為自己潔牙,淨面,上妝,綰髮,連洗手都是用花瓣和牛奶泡成的花水,忙了足足一個時辰,最後楊嬤嬤挑出兩套宮裝,一手一套向她展示:“娘娘,您今天想穿哪一件?”

黎落掃了一眼,楊嬤嬤左手是一套湖藍色的雲雁廣袖雙絲綾鸞衣,右手則是石榴紅的雲霏妝花緞織彩百花飛蝶錦裙,無論做工還是衣料都極盡精緻奢華。

看著這兩套衣裙,黎落眉毛一挑,心裡生出一個主意。

她沒急著回答,而是問:“這個時辰,各宮的貴人們應該都在坤寧宮給皇后請安吧?”

楊嬤嬤應道:“是。”

“本宮也有一段時日沒去坤寧宮了。”黎落懶洋洋地說,她下巴一揚,“要那套石榴紅錦裙,給本宮上全副頭面,本宮要去坤寧宮,給皇后娘娘請安。”

這個時間的虞雙雙正處於最受寵的階段,無論她怎麼作,雍帝都不會責罰於她。

既然如此,何不趁著現在手上有資本,好好教訓教訓上輩子親手殺了她的人?

楊嬤嬤聽出她話裡的搞事意味,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語氣頓時有些興奮:“是。”

用過早膳,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黎落乘坐儀輿,帶著宮人嬤嬤和太監,一行十幾人,聲勢浩大地前往坤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