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白樺橋(六)(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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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白樺橋六)
江心……
鬱春明渾身一震,臉上難以抑制地露出了錯愕的神情。
秦天得償所願,往後一靠,大笑起來:“沒想到吧,哈哈,沒想到吧!江心,你是不是覺得,我管你喊哥,只是喊著玩兒?”
鬱春明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秦天一拍手:“好玩,太好玩了,我就愛瞧你這模樣兒,我當年就愛瞧你這模樣,現在更愛瞧了。”
“啥模樣兒?”鬱春明冷眼看他。
秦天嘖嘖直嘆:“對對對,就是這個不屑一顧的眼神,你知道不,你小時候也是這麼看著我的。”
“是嗎?”鬱春明剛剛翻湧起的心緒已經逐漸平複了下來,他也拉開椅子,坐到了秦天的對面,並不鹹不淡地回答,“那說明你本身就是個垃圾。”
秦天哼笑一聲,不說話了。
鬱春明記得,他和自己這個唯一的親弟弟關系並不好。在那個物資相對匱乏的年代,家裡養著兩個大小子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更何況,他們的母親是江敏。
作為生父不詳的老大,江敏從未在鬱春明的身上投入過任何關心與母愛,但秦天不一樣,秦天是在期待中出生的。
那是二、三十年前的一個夏天,被文藝團開除的江敏剛生下江心,她還沒出月子,遠在農墾團的父母就趕到了紮木兒,帶走了讓家人“蒙羞”的江敏,以及襁褓中的孩子。
“應該流掉的。”躺在牛車上,江敏訥訥地說道。
趕車的男人是江家父母從農墾團裡請來的一個大小夥子,正值年輕力壯,他坐在車頭,轉身去看江敏:“為啥不流?”
江敏望著天,閉上了眼睛:“我忽然捨不得了。”
是的,懷胎十月,她在冰冷的江水中泡過,在文藝團前的大臺階下罰站過,在林場領導的辦公室裡哭昏過,可不論怎樣,都沒能趕走肚子裡的這個孩子。
“所以我剛走到診所,就覺得我得留下他,將來,這個孩子沒準能救我一命。”江敏說到這,驀地哭了,“但我後悔了,我後悔了……”
江敏的母親抱著孩子,一言不發,父親在一旁抽著土煙,也一言不發。
只有趕車的小夥子笑了起來,他說:“生下來就養唄,多一張嘴吃飯而已,多大點事兒。”
這小夥子叫秦準,是秦天的生父,那年九月,江敏就和他結了婚。
只是可惜秦準人好命不好,江敏剛抱著秦天,牽著江心回到紮木兒,秦準就在生産隊出了事故,人還沒送到市醫院,便死在了半路。
一夜之間,江敏的幸福又消失了。
“總有人說,我是我哥抱大的,可我這老些年,就是想不起來,我哥長啥模樣。”秦天摩挲著眉骨,他那裡有一道當年吳老三用啤酒瓶子打出來的陳年老傷,“我苦思冥想啊,我搜腸刮肚啊,可我哥的那張臉,跟從沒出現過一樣,真是奇了。”
說到這,秦天一笑:“直到一個多月前,我進你們林場所,在門口看到了你,我一下子就想起來了,原來,我哥長這模樣。”
鬱春明一轉頭,似乎對那些往昔並不感興趣。
秦天卻往前一湊,他盯著鬱春明的臉,感慨道:“大哥,你那會兒,認出我了嗎?”
鬱春明沒答話。
秦天接著道:“也對,你去松蘭過好日子了,你去給大官兒當兒子了,你咋能認出我這個窮弟弟呢?我是死是活,跟你都沒關系。”
鬱春明冷笑了一聲:“你別告訴我,你講這麼多,是因為不想還那一千塊錢。”
秦天一咧嘴:“大哥你真聰明。”
鬱春明懶得回話,他拿過自己的錢包,從中又數了三百:“拿去,去賭,去喝,去嫖,你死在外面確實跟我沒關系,只要別死在我眼前。”
秦天樂不可支,他沒收錢,而是興致勃勃地環顧了一下四周:“我說大哥啊,你在關警官這家裡住著,日子過得挺好?”
鬱春明額角一跳,抬眼看向了秦天。
秦天立即坐正身子:“果然只有我提到關堯,你才會給我個正臉。大哥,你實話跟我講,你和那關堯,是不是……那種關系?”
“哪種?”鬱春明面不改色地問道。
秦天一撇嘴:“還要我明說?”
“麻煩你明說。”鬱春明完全不怕。
但如此一來,秦天又不出聲了,他翻出一隻火機,準備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