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黃紗嶺七)

車門是在鬱春明沖出去的同一時間關閉的,普快車慢騰騰地向前挪動,關堯卻沒能站穩,在兩截車廂連線處趔趄了一下,差點把手機甩到旅客的臉上。

等他再轉頭看時,方才迎面走來的“列車員”已掉頭向後跑去。

“我操……”關堯忍不住罵道。

他收了手機,對滿臉惶恐的“穿錯衣”男子匆匆道:“在這裡等我。”

說完,便跟著鬱春明一起沖了出去。

這節車廂是普臥,再往後,就是硬座。那“列車員”跑進硬座車廂時,正巧撞翻了一個準備起身上廁所的小女孩。

小女孩哇哇大哭,緊隨其後的鬱春明卻熟視無睹,幾步上前越過去扶女孩的旅客,伸手便要抓那“列車員”的肩膀。

“列車員”迅速一閃,往旁邊躲去,還順手抄起一個暖水壺,當頭丟向鬱春明。

鬱春明靈敏地躲過了,但他身後的旅客就遭殃了。關堯進來時,正見一個小年輕被砸得頭破血流。

“警察!是警察!”他手忙腳亂地翻出警官證向四面八方展示,然後就要上去拉鬱春明。

可鬱春明哪裡還能想得起來這兩邊坐了三排無辜群眾?他追窮不捨,揮手一拳砸在了那“列車員”的臉上,兩人隨之一起倒地。

“別拍,別錄!”關堯跟在他後頭,一面左支右絀地制止圍觀群眾拍照錄影片,一面又要替鬱春明去按壓那人。

但很顯然,這樣混亂的情境下,並不適合抓捕。

關堯艱難地掏出手機,然後再艱難地給韓忱撥去電話:“通知鐵路部門,抓緊時間停車!”

不過眼下的鬱春明根本管不了那麼許多,他正在掏腰後的手銬,準備擰住這人。

但誰知這位假冒列車員的男子渾身蠻勁,他抬腿照鬱春明的腰胯上就是一腳,旋即地上一滾,又站了起來。

鬱春明疼出了一身冷汗,但又立刻強忍著起身,撲上前去鎖那人的咽喉。

此時,列車已徐徐駛出了白化站。

出了白化,首先就是一座高架在建中河上的長橋,列車冒著黑煙,眼看就要進入這座橋了,忽然軌道下傳來“咔噠”一聲,車居然停了。

那假冒列車員的男子頓時警醒起來,他不再往前跑了,而是一轉身,推開坐在左邊的旅客,準備踩著桌子向一側窗戶撞去。

這趟在金阿林山地區頗負盛名的“雪國列車”,也是如今此地唯一一輛仍舊可以推拉窗戶的列車,正是那扇小小的窗戶,給了這人逃跑的可乘之機。

“他要往下跳!”一名旅客尖聲大叫道。

鬱春明腦中一嗡,撥開坐在那一側的幾人便要上去抓嫌犯的小腿,不料就在這時,一個不明所以的列車員推著他那“不明所以”的小推車,走進了這節車廂。

同一時刻,原本格外配合的那幾名旅客中,有一位身材瘦小的老頭兒,恰到好處且不合時宜地站了起來。

他直接擋住了鬱春明。

“啊!”幾聲驚呼傳來,那個差點就要被鬱春明按下的人在眾目睽睽中縱身一躍,消失在了窗角。

下一刻,他臨跳前揚手拽下的行李悉數滾落,“咚”的一聲,掉在了一名沒來得及躲避的旅客身上。

而那名老頭兒,則非常不幸地撞到了小推車,直接仰面倒地。

試圖爬上桌子去幫鬱春明的關堯也因此被落下的行李砸中,摔下了座椅。

韓忱慌忙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混亂的景象。

五分鐘後,列車重新駛回白化站。

所幸受傷的旅客都沒有生命危險,波及到的車廂也只有這一節,影響不算壞。

韓忱壓著怒火,指揮屬下幫助醫護人員將傷患扶下車。而另一邊,不慎傷到了手的關堯卻忍不住指著鬱春明道:“你為啥要驚動他?”

鬱春明靜靜地看著魚貫而出的旅客,回答:“他認識我。”

“啥?”關堯匪夷所思,“他咋可能認識你?他啥時候跟你打過照面?”

鬱春明嘴唇動了動,卻沒說話。

韓忱倒是心知他想講什麼,頓時氣笑了:“春明,你難道又要說,那人給你寄過信嗎?”

“你可以不相信我,”鬱春明並不生氣,“但剛剛,是他先跑的。”

“是他先跑的又咋樣?”關堯提聲質問道,“車上有那麼多人,車門已經關了,你有沒有想過旅客的安全?萬一他受了刺激,身上還帶著銳器,舉刀挾持人質,你該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