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在身上帶著這個麥克風和隱形攝像頭,是因為?”

“我對袁蘇明的身份很早就有懷疑了,他和我說他是師霽,但是這些事情都還沒有搞清楚,我害怕,如果有萬一的可能,他才是殺人兇手的話,我會出事,所以我很早就做了報警的準備,也想盡自己可能留下一些證據。結果……他果然是兇手。”

“那天晚上,袁蘇明進來偷走照片的時候,你是醒著的嗎?”

“我一整晚都沒有睡著,因為他晚飯的時候想給我喝一杯下了藥的水,被我發覺了,我就更害怕了,就聯絡了我認識的刑警,他叫我先不要表現出來,自己小心。他會把那杯水拿去化驗——化驗結果出來了嗎?”

“……出來了,有安眠藥的成分,但具體是什麼藥還要問當事人。所以,你發現他進來偷走照片以後,就一直暗地裡跟著他?”

“嗯,我沒有車,所以還要打車,慢了一步,不過,我猜他是去師雩的房子了,那個房子我有鑰匙,我就決定去看一下,我也和刑警說了我的去向。他不贊成,但我還是想去。”

“你有那個房子的鑰匙嗎?”

“我是師雩的女朋友,他給我的。”

“你之前來過那個房子嗎?”

“之前和師雩一起回來探望老人的時候來過。”

“之後就沒來過了?”

“沒有。”

“那這個u盤也不是你放進去的嘍?”

“不是。”

“好。”做筆錄的聲音似笑非笑,,“胡醫生,你知道什麼叫釣魚執法嗎?”

“知道啊,警務人員或者行政人員故意誘使犯罪的一種做法——我記得,好像社會群眾不是這種行為的主體吧。”

“……就差不多問這些了,你看一下筆錄,沒問題的話,我列印出來,你簽個字就行了。”

“咔——”刑警按掉了錄音筆,正式開啟攝像頭,測試了一下,“師雩,現在可以叫你師雩了嗎?”

“可以。”坐在詢問桌另一側的男人淡淡地說,“向政府承認,我就是師雩。”

很少人能在看守所還保持尊嚴,這裡的嫌疑犯‘過堂’的時候,有需求的時候,都要大喊‘報告政府’,這種強權機構,可以很容易地摧毀掉一個人的尊嚴和傲氣,但師醫生是個例外,他的‘政府’,就只是一個單純的稱呼,甚至有那麼一點兒玩笑的味道在裡面。

他也剪了寸頭,穿著橘紅色的囚服,但——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來,他的尊嚴、城府和心防,並未受到絲毫影響,這甚至也包括了他強大的信心。從s市被轉移回a市,已證明他的案情正向不利於他的方面滑落,他也並不驚恐,今天被人告知,他失蹤多年的兄長已被抓獲,並承認了他才是當年那樁殺人案的兇手,師雩也沒有喜形於色。這當然讓人詫異,但轉念一想,也是合情合理——唯有這樣的城府,才能在十二年間精心地守護著自己的秘密。

作為警察,和嫌疑人鬥智鬥勇慣了,看到這樣不卑不亢的態度,總是有點不舒服,想要試著打破他的平靜,但這念頭也只是一轉眼——師雩並不是空有傲氣,該做關系的時候一樣不讓人失望,當然,在攝像機面前,所有人都要公事公辦,警察也不可能和嫌疑人稱兄道弟,這份疏離恰到好處。

“你在a市有一套房子,住址在……是嗎?”

“是的。”

“你是不是把鑰匙給了你朋友胡悅?”

“是的,我給了她。”

“你知道你哥哥師霽昨晚試圖在那套公寓裡殺害胡悅嗎?”

“不知道——你們已經確定他是師霽了嗎?”

“已經做了dna測試了,”警察咳嗽了一下,“結果顯示,他和張程程有血緣關系,而且,他本人也承認了,他就是師霽。我們已經向大使館發去照會,請他們協助調查‘袁蘇明’在美國獲得國籍的過程,還有,他在美國是否有不法行為。”

“噢。”師雩依然不動聲色。

“你們兄弟倆都用過這個名字,為了不混淆,我們還是叫他袁蘇明。你之前和他接觸過嗎?”

“接觸過幾次,但時間不長,我沒認出他來。”

“他對你朋友胡悅承認了他殺人的全過程,這件事,你知情嗎?”

“我當然不知情,我在看守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