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羅生門之師雩(上)(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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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保妥適了?”
“見面機會不多,第一句話就說這個,你覺得合適嗎?”
朱小姐扭頭左右看來看去,突然撲哧一笑,她有點意味深長地講,“哎呀,師主任,聽說你出事,我真的一直都很擔心的——不過現在聽你們這麼說話,我心裡倒是安心多了。”
正在羈押期間的犯罪嫌疑人能不能給別人提供醫療服務?從規定來說,當然是不可以,但是,法理不外乎人情,什麼時候都不乏特事特辦的例子,端看背後有沒有足夠的力量在推動,有一些訴求,有了冠冕堂皇的藉口就可以順帶著表達出來,比如說——幹警需要手術,而師主任的技術最好,沒有理由讓因公受傷的幹警在醫療上繼續受到耽擱,所以,出診手術可以安排,方案討論也可以安排,朱小姐因此順大便可以被師主任看看鼻子,胡悅,當然也就有了和師雩見面的機會。
相應衍生出的好處,還有很多,比如說,師主任在看守所的待遇也因此一直都非常不錯,但胡悅一直也想,這背後大概是解同和的照拂,人情世故就像是一張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自己的動機,對這些,她天生如魚得水——是個玩家,正因為她懂,所以對師霽、師雩兩兄弟,她才有這麼大的戒心,這兩兄弟,說不定都比她要更懂。
她這一次來,帶的是朱小姐,談吐中也可猜出來,駱總那邊,或者是暫時使不上勁,又或者是新證據出來以後,也對他灰了心。這些事情,師雩不會沒判斷,但他有放在心上嗎?任誰都看不出來,第一句話居然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你打保妥適了’。
胡悅的確打了保妥適,打在頸闊肌上——很多娃娃臉的女星,年過三十依然面部飽滿,同時下頷線條依舊清晰,這並非是她們天賦異稟,而是頸闊肌在注射保妥適之後,對面部肌肉的拉扯會有所減少,這也是‘防老式’注射最普遍的手段之一。她今年已經快30歲了,歲月不會對她特別溫柔,從前可愛的娃娃臉,現在漸漸地,笑起來法令紋越來越深,除了保妥適以外,還有水光針、埋線等手段,這一次她打了水光針。
這樣的變化,外人根本是看不出來,甚至就連受術者自己,都不是第一時間能夠感受到變化,師雩的確是整容這行的專家,胡悅再不情願也有一絲佩服,她說,“是芝芝給我打的——注射得不對嗎?”
水光針和保妥適都是最初級的注射內容,不可能出錯,師雩沒有挑刺,但臉上也沒有什麼贊賞的表情,“你的臉,缺點太多了,想要改進的話,這點根本不夠——建議你從鼻綜合開始,顴骨、下頷還有太陽穴都要做手術,還有發際線整形、眉形紋繡,嗯,唇形最好也要透過玻尿酸修改。現在你的臉已經有點過寬了,嬰兒肥在30歲以後往往化成老態……”
朱小姐大概對他們的關系也有點懷疑,此時不禁對師雩這詳盡的手術方案,以及話中透出的嫌棄瞠目結舌,胡悅倒是聽慣了,眉毛都沒有多抬一下,師雩一邊說一邊看片子,又去捏朱小姐的鼻子,“唔……”
她的鼻子是朱小姐的一大心病,要不然,也不會請‘男朋友’大費周章,疏通這一層關系,此時聽到一聲‘唔’,立刻大為緊張,“師主任,這,是不是……”
“腔隙恢複得不好,還是有輕微的滑動感,你休息的時候多戴一下保持帶,看看能不能長好。”
術後半年都還在恢複期,師雩叮囑,“千萬不能再刺激到鼻子了,不然很可能需要第三次手術。”
朱小姐的大女主劇已經拍好,和男朋友的感情,越來越深——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值得男朋友打通關系,只是為了進來得這麼一句複診的。付出這麼多,人生正在起飛前夕,只有這個鼻子是她完美中唯一的不完美,也因此是她最放不下的心病,這幾句話聽得她花容失色,手裡的愛馬仕好像都沒了光輝——但到底也是能起飛的人,做事頗有分寸,問過幾句,看看錶,說了聲“我去個洗手間”,便鑽出了門診室。
這一次來,名義上是為了討論手術方案,但下一次手術什麼時候安排,師雩是否仍有主刀的機會,這是不可知的事情,幹警在外看守,複診一結束師雩就要被帶回去收押,兩人能獨處的時間很有限。師雩想必也心知肚明,她安排這次會面不會沒有目的,但他仍是問道,“你打針了——為什麼?”
“因為我想做點新的嘗試,想試試看突破舒適區的感覺。”沒有矜持和迂迴的時間,胡悅坦白地說。
師雩當然也在觀察她,他們的對話倒是前所未有的直截了當,又短又急促,透了點快問快答的感覺,“那,是什麼感覺?”
“很虛弱……”胡悅說,她禁不住嘆了一口氣,反射性地按了一下頸側,那裡現在還隱隱發疼,“感覺失去了很多……但是,其實也沒什麼不同,沒那麼不同。”
大概很多事都是這個樣子,師雩點頭不語,胡悅知道,這大概是他有興致主動開口問的唯一一個問題了——他問得太多就會喪失主動,其實,她都不知道,他問這個有什麼意思。
“你還記不記得,j&039;s有個合作商,a救下的那個支氣管痙攣患者,和我一起吃過飯——一起買過化妝品的那個朋友。”
總覺得袁蘇明和他的生活充滿了交集,但細數之下,其實也就是寥寥三數次碰面,其餘更多的是走廊中的擦肩而過,師雩的表情先是疑惑,隨後似是從胡悅的表情中找到線索,轉為恍然——驚訝倒是不多,更多的是了悟。
“原來是他。”
他先說了一句,雙唇緊閉,沉思了片刻,又講,“那他整了不少,骨頭大動過了。”
“也胖了很多。”胡悅說。
“體重的改變是必須的,否則,步態就足以讓熟悉的人分辨出不對了。”師雩明顯在緊張的思考,他的回答有些心不在焉,“他走了以後,我練習過很多次,對著鏡子回憶他走路的樣子……”
他突然醒覺,自己好似正被套話,眼神和胡悅碰了一下,又各自分開,師雩這才不動聲色地繼續說,“不然,我怕我的朋友從步態上認出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