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鹹吻(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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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啊師主任,回了老家連牛逼這麼不文雅的詞都說了——你說話怎麼一點老家的味道都沒有啊?”
“s市的客人,比較喜歡標準的普通話——這是官方回答。”
“私人的呢?”
“私人的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說嘛,說嘛——”
師主任沒聽到想聽的話,所以多矜持了一會才解答,“真正原因是我們是外來戶,我奶奶比較習慣說南方方言。”
說起來,劉阿姨也的確沒什麼東北口音,住了這麼多年還是一口湖南話,也正是因為兩地相隔迢迢,親戚往來才稀少。這些細節,不是回到a市,恐怕一輩子也不會談起,也正是這樣零敲碎打的小細節,才能構建出一個真實的投影,對陌路人來說,這些事情一文不值,但在意的話,總是想要知道,小時候父母都出門務工,誰來照顧你?住校的滋味怎麼樣?回老家的時候都在想什麼?
有很多話,想問都沒有問,嘴裡說的倒多了點,曾經家屬區和校園之間常開的鐵柵門被鎖了,只好站住腳步,指著道路盡頭描述,“這裡過去,再走五分鐘就是我爺爺奶奶以前的房子了,挺大的,還帶小院,過來吃食堂也很方便。”
“那你讀大學的時候根本不必住校,完全可以走讀啊。”
“不方便。”師霽搖搖頭,“病人不方便同房,還請了保姆,那個房子畢竟也不是設計給十幾個人住的,我和……師雩都還是住在宿舍,研究生宿舍是二人間,條件蠻不錯的。”
研究生宿舍在校園另一頭,與本科宿舍倒是不在一起,兩個宿舍樓現在都舊了,但是本科宿舍要更舊一點,還是很老式的蘇俄風格,“五十多年了吧,六十多年?條件不太好,我記得屋裡都沒手機訊號——蘇俄援建的,毛子實誠,牆實在是太厚了。”
這兩棟樓也都鎖了,本科宿舍好像已經空置,看不到生活氣息,醫學院就像是老城區的縮影,希望都去了新興的區域,這一片曾映照過輝煌的老土地,已經漸漸被遺忘在記憶角落,振興的希望似乎還在,就像是天邊鮮紅的晚霞,總還是有一點光,誰也不知道黑夜什麼時候才真正來臨。師霽在丁字路口站定,指著前面的鐵門,“這也鎖了……以前,這裡人流量還大的時候,這個門是不鎖的,後來出事了才改成入夜鎖門——從這裡過去,就是劉宇連環殺人案其中的一個案發地了,應該也是他在a市犯的最後一個案子……師雩也就是那天晚上失蹤的,你要去看看嗎?”
天色黑了,小拱門另一頭的景色看不清楚,黑洞洞的就像是一張巨口,在師霽他倒是無所謂,這條路,事發以後走過太多次,去找人貼海報,甚至從這裡去公安局都是近路,胡悅卻似乎是被嚇著了,她反射性地低喊了聲‘不要!’,挪動腳步,往師霽身後藏了一下,師霽也被她嚇了一跳,本能地扶住她攬到了自己懷裡,“怎麼了?”
胡悅好像是真的嚇壞了,伏在他懷裡,猶自有些顫抖,緩了一會才好,勉強笑了一下。“我……有點怕,剛見過劉宇……你一說,我腦子裡就出現很可怕的畫面……”
是想到了案發時的情景吧?
師霽沒有繼續問,倒是胡悅也意識到自己反應有點過度,她不好意思地笑了,往後撤了一下,手還握著師霽的胳膊,“我傻了——走吧,還有什麼地方,帶我繼續逛逛啊。”
隆冬臘月,要說感受到體溫,那是沒影的事,胡悅還戴著手套呢,她要松開手,但猶豫了一下,終究是沒松開,師霽也沒有掙脫,兩個人走了一會,胡悅的手漸漸穿過他自然彎起的手肘。
“這是你們學校的體育場嗎?好小啊。”
沉默地走了一段,她又活潑起來了,看來是擺脫了剛才那突如其來的小失控,比比劃劃地大放厥詞,“整個校園都小,一點也不大氣!”
“你要多大氣?”師霽問她,“北國風光,千裡冰封、萬裡雪飄的大氣?給你一個1500米的大操場?——室外風雨操場就這樣了,我們學校有個室內體育館,在當時,已經算是條件很不錯了——你笑什麼。”
胡悅確實一邊聽一邊在偷笑,被揭穿了趕忙抿起嘴,但還是沒忍住,“就沒想到你也是那種維護母校的性格,第一次看到你這麼著急辯解——室內體育館,好自豪喲,哈哈哈哈。”
師霽瞪她一點:蹬鼻子上臉,有點管不住了,他的威嚇也一點用也沒有,胡悅還在沒心沒肺的偷笑,真是連頂頭上司都管不住了。
“室內體育館是我爺爺手裡建起來的。”其實,她說得也沒錯,確實敏銳,他對這個體育館是有點不同,“是他任上的得意之舉……那時候,裝置這麼齊全的室內體育館在友校的確很罕見,以前學校風雨操場太小,一直受師生詬病,搞這個體育館,預算有限,能建得這麼漂亮,他是很開心的。我們讀中學的時候,假期散步,他經常帶我們走過去視察工地……”
胡悅不說話了,攙著他手臂的手收緊了一點,像是暗暗在提醒他的失態,師霽回過神,收回眺望的眼神,有些自嘲的笑了,“時間過得真快,當然,現在看,很普通了。”
但在那時,卻一定是某種希望的寄託,那些高階的、閃閃發亮的新設施,就像是對未來的期望,看著它們一點一點從圖紙成真的感覺總是好的。胡悅不吭聲地望著他,她是懂得的,他知道。
“裡面一定還是很好的。”她溫存地說,雙手抱上了他的手臂。
這是個女朋友專用的姿勢,這樣走路會比平常慢很多,但一般來說,被抱著的男人都不以為苦,師霽也沒有太不高興,他……勉勉強強,還能接受。
“跑道倒是維持得不錯。”
“人是真的少了——踩得少了就不容易出問題。”師霽跺了幾下腳,“以前還是煤渣跑道,小時候一摔一身灰——”
他興致來了,帶胡悅繞到主席臺後頭,“這裡,這裡——”
“這裡怎麼還有個樓梯啊?”胡悅很吃驚,但沒阻止師霽的動作,還貼心地拿出餐巾紙讓他擦拭扶手,鐵質的梯子,冬天特別沾手,還好靠著暖氣井,沒有積雪結冰,師霽戴上手套,幾下就利索地爬上牆體,翻到了主席臺的水泥頂篷上,胡悅跟在後面爬上來,“手套都弄髒了!”
“回去我買一副ugg的送你——”師霽漫不經心地說,這熟悉的景象,讓他喉頭有些梗,眼神膠在天邊,捨不得離開,咳嗽了一聲才緩過來,“這個梯子你猜以前幹什麼用的?”
“做什麼用的?”
“曬菜幹用的……最早的時候是煤渣操場啊,灰大,食堂就在附近,大師傅是廣東人,喜歡做菜幹排骨湯,有晾曬需求,以前都拿木製樓梯來搭,後來索性貼牆澆了個鐵梯子。又後來,食堂大師傅退休了,逐漸就沒人上來曬。教師子女倒都還記得——我很喜歡這裡,以前,這附近沒什麼高樓大廈,在這裡看日出日落,沒遮沒攔,那時候覺得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