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見光的影子

司秦沒有回答李寒洲的問題,只是望向遠處的高峰,問:“把這些山連起來看,最高峰像不像一隻伸向天空的手?”

“有點兒。”

“深山裡有個極為閉塞的村寨,把所居住的群山奉做神明所賜。村民的祖先認定這隻手是凡人和上天溝通的紐帶,給最高峰的峰頂取名‘天聽頂’,每年穀雨時節都會選好寨子裡十四五歲的少年少女,在天聽頂跳一支祭祀的舞蹈,左手持雲幡,右手拿雷鼓,這兩樣都是寨裡靈媒代代傳承養護的法器,寓意祈福鎮邪,引渡好運。”

李寒洲記起那個淩晨在環江大橋跳舞的女孩,扭頭怪異地看了司秦一眼。

像是注意到李寒洲的目光,司秦轉頭與她對視,“你應該見過的。環江大橋那個跳河的女孩,跳的就是這個村寨的祭祀舞。”

疑惑得到確認,李寒洲平靜發問:“警方問過話後就沒再聯系過我,那個小女孩的事情查到什麼程度了?”

“你已經老老實實承認身份造假,徐然也不會故意放出線索給警方。那就沒什麼可查的,她的身份資訊早就被抹去,真正意義上消失在這個世界裡,警方不會調查到任何有效資訊。一個黑戶半夜三更自殘後自殺,最多就是發個公告象徵性找下家屬,然後不了了之。”

“消失在這個世界,”李寒洲喃喃重複,突然靈光乍現,“她就是......”

“她不是,”司秦早已預見李寒洲要問什麼,果斷給出答案,“她只不過是被徐然操控來對付你的送命鬼。”

說完這句,司秦又轉身看向天聽頂,像是自言自語,又像在給李寒洲解釋,“被你頂替身份的女孩,也是從這裡出生長大的。後來死掉了。但時間太久,我記不清死因。”

李寒洲臉色有些發白,但聲音仍舊鎮定,“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因為徐然給秦總做事,而我,間接算她的二老闆吧。雖然我不怎麼參與進具體事務,但對徐然做過什麼還是一清二楚。你頂替這個女孩活了這麼多年,不打算替她報仇嗎?”

李寒洲冷哼一聲,“我花那麼多錢買斷這個身份,在付款完成那一刻,這樁交易就已經徹底結束。我沒有義務再為原主的死去追討什麼公義天理。”

“你比我想象中還要冷血。”

“我認可這個評價。”

“是因為,”司秦揚起笑臉,向後看一眼牢牢跟著的保鏢,不緊不慢湊在李寒洲頸側,“你的病還沒治好嗎?”

李寒洲一驚,被輕易看透的安全感缺失讓她全身緊繃,“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司秦打量她一眼,“我知道你當時利用黃牛,用和你年齡相仿的陌生人證件掛號就醫,畢竟門診不是住院部,也不會真的核對你本人和身份證照片是否一致。你就沒有想過,被挪用證件的女生一輩子都留有精神病院就診治療的記錄,很難進入審核嚴格的單位。嚴格追究起來,你也不算什麼好人,不是嗎。”

李寒洲沒接話,反問道:“我們要去哪?”

司秦帶她走到一個臨近斷崖的簡易小房子裡,這裡有幾個彩色小纜車,看起來並不是商業用途的官方纜車,因為這裡既沒有售票處,也不存在任何景點和遊客。

身後的兩個保鏢跟上來,司秦向後擺手,“不要和我們坐一輛。”

兩人卻沒有動作,只是站在一側看著她,司秦表情終於有些厭煩,“隨你們吧。”

四人在纜車內面對面坐著,兩個保鏢戴著墨鏡一言不發,李寒洲也無意開口,司秦更是沒有再挑起話題。

在纜車執行的吱呀聲中,李寒洲看到山壁上釘死的鎖鏈,一路延伸至山的對側。相比於直接連通兩座山的纜車而言,這鐵索需要人牢牢抓住,再順著巖壁一路找落腳處,繞一個大圈再從兩山之間最窄的縫隙滑過去到達對面,可見是極其遠古的交通方式。

順著李寒洲的目光所在,司秦也遙遙望去,“以前交通不便利,寨子裡的人要想出去採買生活物品,就會順著這個鎖鏈過去,再去鎮上買東西。”

“現在都用索道和纜車了嗎?”

司秦別有深意地看她一眼,“村民從沒用過。這是一個文旅公司的專案,修建索道是想把這個寨子打造成景點,後來沒運營起來就關停了。之後這個專案被秦總收購,就徹底變成非開放形式,只有秦總手下的人來這裡才會開啟。不過作為給村民的饋贈,每月都會透過纜車送一些他們想要的物資進去。如果寨子裡的人想要出行,還是得選擇走山壁那條鎖鏈。”

秦昭這個人出現的頻率太高,和徐然又如此深度繫結,李寒洲隱隱擔憂起來,總覺得這個寨中隱瞞著什麼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