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相通

李寒洲撕下一塊衣服,簡單給沈沐芝包住傷口,帶著她乘坐小艇回到島上。在靠近碼頭時,她發覺岸邊氛圍不對,空曠到有些詭異。直到此時,她才拿出手機看司秦的訊息。

“不要回島,秦昭讓人在那裡等你上岸再動手。我已經安排好一艘船,接應你們去新加坡。簽證檔案在船上套房的密碼箱,密碼是沈沐芝生日。”

緊隨其後的是一個地理座標,李寒洲又轉換方向。兩人順利登船後,駕駛室的船長看她們一身血汙,趕忙讓大副去拿醫療箱,再帶去房間休息。

李寒洲先包紮好自己身上的傷口,只把出血最嚴重的地方綁好紗布和繃帶,又皺著眉頭從醫藥箱拿出一盒洛索洛芬鈉,“止疼的,先吃一片,處理傷口會有點疼。”

沈沐芝失血太多唇色發白,整個人也十分虛弱,她靠在沙發上看著李寒洲,扯出一個笑來,“不吃了,疼一點還能保持清醒。萬一我......我先......睡過去,看不到你了怎麼辦。”

藥片被強行塞進她嘴裡,李寒洲伸手捂住她的嘴,咬開瓶蓋喝進一大口水,又吻上去渡進沈沐芝口中,混著腥甜的血水夾雜著止疼藥被沈沐芝嚥下。李寒洲剛要抬頭,又被沈沐芝拉下去,讓這次喂藥變成一個深情繾綣的親吻,在氣息交融和緊密相接的擁抱裡,沈沐芝甚至感覺自己忘記了疼痛。

李寒洲愣怔一下,一直以來緊繃著的底線全部拋開,她微偏身體避免壓住沈沐芝傷口,又扶住沈的後腦勺,變被動為主動,全身心投入這個雙方都懷揣坦蕩愛意的吻中。

直到李寒洲再次感覺腰部被溫熱的血浸透,她的眼神清明起來,稍一用力分開兩人,注視著沈沐芝的眼睛,氣息不穩地說:“不是致命傷,死不了。但如果不馬上處理,可能會感染,加重傷情。”

說完她用極大意志力強行讓自己別開視線,不再看那雙滿含悲傷的眼睛,伸手慢慢將沈沐芝的衣服下擺撩起來,動作輕柔地消毒上藥。

沈沐芝偶爾會因為疼痛輕哼出聲,但大多數時候都在咬牙堅持,額頭上都是細密的汗珠。她目不轉睛的看著李寒洲的臉,直到對方暫停手上動作嘆一口氣,“別看了,我不會跑的。”

沈沐芝搖搖頭,還是看著她說道:“我只是不想你又消失在我視線裡,那樣的日子太難熬了。”

李寒洲繼續給她包紮傷口,等把紗布完全固定好後,她俯身在傷口處印上一個吻,“我沒想過你會來。”

“我們之間的關系,進退與否的主動權總不能永遠在你手裡,”沈沐芝慢慢放鬆身體,“我想睡一會兒,可以抱著我嗎?”

李寒洲一手摟住沈沐芝肩膀,一手抄起她腿彎,把她打橫抱起放到床上,“抱在懷裡容易牽動傷口,你躺好,我在床邊陪著你。”

她把手放在沈沐芝臉側,直到床上人的呼吸越來越均勻,才慢慢抽手回來,起身拿出保險箱裡的兩份簽證檔案。李寒洲明白司秦早就預想過今天的走向,不過沈沐芝的簽證是這幾天加急辦理的,應該是在找到對方後應要求才交出去護照檔案,被司秦拿走辦好簽證。

她沉默地收起檔案袋,看著沈沐芝的睡顏,她想沈沐芝明明是一個能夠權衡利弊也懂得遠離風險的人,但好像碰上自己後就一直在放棄。

沈沐芝總是隻看到別人的付出,但是都忘記是怎麼一次次毅然決然放棄工作計劃守在b城,不顧輿論影響屢次出現在受傷的自己身邊,明知道徐然如此痛恨她仍然堅持去找證據,後來又解散工作室完全丟棄多年堅守的夢想,還孤身一人找到這裡。甚至那麼柔軟溫柔的一個人,被捅一刀後最先想到的是李寒洲到底有多痛。

一次次付與怎麼就在沈沐芝眼裡完全不值得一提呢,還不是因為,李寒洲腦海中不可避免地又一次想到沈沐芝總是毫無保留的“我愛你”,她非常肯定的下定結論:因為她真的很愛我。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在清醒狀態下流過眼淚了,她想。李寒洲伸手擦掉臉上亂七八糟的淚水,低頭看一眼手掌心都是被稀釋的紅,是傷口的血混著淚的顏色。

好像確實不應該把生活過成這個樣子。她又坐回床側,用手摸一下沈沐芝的額頭,可能因為傷口開始發炎,體溫明顯偏高。她又走去醫藥箱,拿著消炎藥過來把沈沐芝拍醒,“吃一片消炎藥再睡。”

沈沐芝迷迷糊糊半夢半醒,被李寒洲塞進來藥片後又就著她的手喝一口水,立刻軟軟地躺回去閉上眼睛,像是生怕李寒洲跑掉,一定要把胳膊伸出來,牢牢牽住她的手才肯繼續睡。

李寒洲很難形容自己的心情,明明受過很多次傷,早就不把傷痛當作很重要的事。但看到沈沐芝被刀刺傷的那一刻,她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喉嚨發緊,沒辦法說出一句話,全靠本能扣下扳機。

她其實很不怕死。因為沈沐芝說得對,她今晚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活著下船這件事。可如果是沈沐芝會死在那裡,她根本沒辦法接受心愛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所以她又一次在赴死的邊緣停下腳步,攔住她的人還是沈沐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