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痛的(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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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時才發現衣服已經被汗浸透,剛走出屋門就迎上帶著涼風,不自覺抖了一下。
她被從後備箱拽下去扔到地上那刻,傷口又劇烈疼痛起來,等強撐著語音轉文字發出去資訊,就只能躺在地上等著江洋過來。
看車輛已經走遠,李寒洲才小心地隔著上衣摸了下,確認東西還在才長舒一口氣。
墨鏡男沒猜錯,她確實藏著錄音裝置,偽裝成內衣的裝飾吊墜藏在衣服裡面。
盡管沒有錄到徐然的實際證據,但畢竟捱了打,留著這份錄音日後提供給警方也可以作為抓捕涉嫌故意傷害嫌疑人的證據。
可是千算萬算也沒想過沈沐芝也會出現在今晚,那些沒能回複的問句讓她的堅硬外殼潰敗的太過徹底。
李寒洲低頭觀察,沈沐芝睡姿恬靜,但微微蹙眉,顯然今晚的事情也給她很大刺激。盡管沒有像之前那樣追問,但在毫無防備的睡眠狀態裡還是流露出不安。
除了沈沐芝極淺的呼吸聲以外,病房中聽不到任何動靜。沈沐芝安靜的躺在一旁,佔據著靠近床沿的一點點位置,更多空間都留給受傷後行動不便的李寒洲。
李寒洲突然被這近乎無聲的夜晚壓抑到有點崩潰,伸出挪動手指描繪著沈沐芝的睫毛,長期以來的隱忍在此刻變得翻湧難耐,她撞開內心那道堅硬圍牆,在理性全然丟盔棄甲時開了口:
“很痛的,阿沈。”
“每次全麻前我都會想,如果這次再也睜不開眼睛,最大的遺憾是不是明明努力著但最終什麼也沒做成。”
“小時候媽媽送我去學過很多特長,鋼琴、古箏、畫畫、跳舞、自由搏擊還有花樣滑冰,最後發現在搏擊上最有天賦。我小學就拿到省級賽事獎項,順理成章被收錄進市武術隊,但是訓練太苦又太痛,我哭鬧著放棄了體育特招這條路。”
“後來我下定決心為你做些什麼。可是真的不知道怎麼去造假身份,也不懂靠什麼途徑去倒查那封給記者的匿名郵件。”李寒洲自嘲地輕笑一聲,“我甚至從瀏覽器搜尋頁面找到一個機構,然後傻乎乎去赴約。”
“那只是一群無所事事的地痞流氓,看見一個好看的女高中生當然會見色起意。以前的訓練基礎只夠我倉皇逃脫,但是在那種荒涼的郊區,既不認識路也沒有多少體力,最後一腳踩空栽進路邊的深坑。坑底有一個斷裂許久鏽跡斑斑的廣告牌,斷口剛好插進小腹,流了很多很多血。他們追上來看到我躺在坑底,鮮血還不斷從傷口和斷口的縫隙湧出來,以為要死人了,嚇得四散而逃。”
“那天的夜很黑。我躺在那裡,給江洋打電話,讓他來找我。那時候微信沒有共享位置的功能,我開啟地圖軟體,看周邊有哪些顯示名稱的建築,一點點和江洋摸索位置。後來越來越冷,不知道是失血過多,還是深夜本就該這麼寒冷,直到得救的時候,我就決定重新找教練開始學習自由搏擊。”
“你說得對,怎麼會不痛呢。在一次次對抗訓練中捱打會痛,被教練發現有意護著臉訓斥實戰不能暴露弱點後幾個陪練專門攻擊我的面部會痛,生理期身體虛弱時,同樣力度狠踹過來痛感還會加倍。”
“可是我沒有後悔過。那些沒能得到的公正,我一定要拿給你。”
“阿沈,別裝睡了,我知道你醒著。”李寒洲輕輕嘆一口氣,把掌心貼在沈沐芝面頰。
李寒洲的小腹被一隻溫暖的手覆蓋著,輕輕摩挲著那道凸起的疤痕,手的主人輕聲說,“可是現在還是痛的,那些沒有癒合的傷口穿過漫長歲月始終在折磨著你。”
心照不宣的沉默淹沒兩個人。
陽光填滿整間病房,李寒洲也幽幽轉醒。身體過度疲憊反而讓她睡了一個難得的好覺,她伸手摸向一旁,卻沒發現沈沐芝的身影。
病房門響起輸入密碼的聲音,沈沐芝帶著一個便攜行李包走進來。
“醒了?你這頭發在陽光下看起來更慘不忍睹。”
“出院後我去修剪下,江洋說你就請兩天假,明晚就得回劇組,怎麼特意帶個包來?”
沈沐芝撇嘴,“這兩天我都住在這裡,當然要帶一些個人物品。對了,我讓阿姨給你準備了水果,先吃一點。”
沈沐芝放下行李,從手提包裡拿出一個套著透明外盒的白瓷果盤,裡面的水果已經切好放在不同分割槽,顏色搭配鮮豔亮眼,她把果盤放在李寒洲床邊的櫃子,又拿出濕巾仔細擦幹淨李寒洲雙手,看了看那張遍佈傷口的臉,覺得實在沒什麼清理的必要,就端起果盤一點點喂給李寒洲吃。
沈家的阿姨很細心,把車厘子這種帶核的水果都提前掏出果核,以防邊吃邊吐籽過於難看,莓果專區也弄得十分漂亮,進口水果個頭太大,就切成便於入口的小塊,讓吃的人隨時保持體面優雅。
“你新找的阿姨做過背調嗎?”李寒洲突然發問,她實在不想沈沐芝家裡再出現一個白潔。
沈沐芝點頭,”這個家政公司是專職服務別墅區客戶的,在保障主顧隱私這方面做得很好。你放心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
李寒洲就著沈沐芝的手吃了幾口,又懶得繼續吃了,靠回床頭看著她,“是徐然。”
“猜到了,”沈沐芝放下果盤,“她和以前相比確實變化很多,不過也可能之前在我身邊一直偽裝,現在才是她的真面目。”
她順手擰開依雲水瓶蓋,拆開一次性吸管放進去,湊到李寒洲嘴邊,“喝一點,崽崽。”
李寒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