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算計我

上午要拍攝的戲份正是之前李寒洲試鏡時候那場,沈沐芝發髻淩亂,衣衫襤褸的緩緩走來,看向李寒洲的眼睛卻不是憤恨。

她微微仰頭,眼中含淚,滿是茫然無措和絕望自責,她望了一眼李寒洲身後的將士們,低下頭,“是我不好,拖累你了”。

李寒洲解下佩劍,再次說出當初講過的臺詞,又突然伸手環過沈沐芝,將她半圈在懷裡,她用略帶焦急的語氣喊道,“公主受驚,速召軍醫”。

身後的群演並未反應過來,好在飾演副將的男二號蕭碩迅速應變,掉馬往軍營的方向趕去。

在李寒洲懷中的沈沐芝也順勢接戲,迅速抬頭站直身體,恢複了往日的矜貴姿態,僅將一隻胳膊搭在李寒洲臂上,冷笑著回道,“你我之間何時成了這般模樣?滿口君臣之禮,字字家國大義,相處親近你說是禮數,因我涉險你又說是為忠君,你有沒有一件事是為了我這個人?”

她搭在李寒洲臂上的手驟然收緊,低聲嘆氣,“阿阮,不要去,我怕,我好怕我再也見不到你。”

這時候蕭碩已經策馬帶著軍醫趕來,為了這場突如其來的加戲更顯真實,他還讓群演駕一輛馬車過來。

好在這部劇戰爭場面頗多,請了不少馴馬師充當群演,不然這次意外就是蕭碩的大難題。

導演眼看著幾個演員接二連三加戲,在顯示屏前皺緊眉頭,卻沒有喊停,想看這個場景最終會是什麼樣子。

李寒洲伸手撫上沈沐芝的發飾,又解下佩劍單膝跪地,將手中劍舉起,看著眼前人,“我說過永遠護你周全,我心甘情願的,這把劍是公主相贈,又刻上公主名字,那請公主多加保管,來日末將自去取回。”

而後她將佩劍放入沈沐芝手中,“戰場刀劍無眼,請公主速回軍營,擇日回都。”

沈沐芝拿著佩劍,死死盯著兩軍對峙的場面,轉身上了馬車,簾子放下的那一刻,她用微顫的聲音留了句“保重”。

“卡!”導演壓抑著怒火,“沐芝、小洲過來下,還有蕭碩,你也一起。”

三個人在聽了導演關於隨機加戲會導致機位可能不對、拍攝流程會變動、群演沒法接戲容易穿幫、劇本臨時更改影響劇情等一頓數落之後,站成一排主動低頭認錯。

王導順勢表揚了他們的誠懇態度,就大手一揮放幾個人回去休息。

副導演在旁邊拆臺,“你其實沒那麼生氣對不對?”

“怎麼說呢,從劇組正常拍攝的角度來講,我確實不太高興,拉上這麼多人配合他們的一時興起,這不負責任。”

但他看向躺在休息椅上聊天的兩位主演,又搖了搖頭,“剛才我沒喊停,是因為從學校畢業以後,我再也沒見過對演戲有感知力和想象力的年輕人了。大家都是賺錢嘛,拍完就走,都不願意花時間磨一個鏡頭,遇上這種帶著情緒去表演的,倒還覺得挺珍貴。”

他又補充道:“但絕不能有下次!”

副導演為王導感懷校園時光的情緒感染,又被後一句拉回現實,想到臨時改戲帶來的種種後果,他對“沒有下次”這個結論深感贊同,重重點頭表達支援。

自從沈李兩人關系親近後,李寒洲就自覺將休息椅搬到沈沐芝身旁,這會兒她側身盯著正在補妝的沈沐芝,開口問:“你知道嗎?我之前和張雨霏對過這場戲,她和你表演的情緒幾乎完全不同。”

“你演過這個場景啊?怪不得要臨時改戲,是想在我身上找點新鮮感嗎?”沈沐芝沒有回頭,嘴上卻不饒人,“要不你講講哪兒不一樣?”

“張雨霏完全是在演一個由愛生恨的人,她的難過都是出自愛而不得,但你好像是有其他感情在,迷茫、恐懼、內疚、難過,從你的眼裡全都能感覺到。”李寒洲停了停,“但偏執和愛是幾乎沒有的。”

沈沐芝終於補完妝看她,“夏晴容因為被敵軍算計,跑出城樓被俘,又被送來交換人質,讓熟悉戰況勝局在望的顧將軍替她成為敵軍人質。你不會真的覺得一個公主在這種形勢下,還只顧著不被世俗認可的愛情吧?”

“她的設定是公主,相比於心疼愛人,她肯定更擔心接下來的戰爭局勢,和因她受累的將士。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她的情緒當然會複雜。”

李寒洲不死心地追問:“那你覺得她為什麼會對顧阮說那些話?”

“誰知道這一面是不是生離死別呢?”沈沐芝的語氣沒什麼起伏,“這世界本來就有很多意外。”

身邊李寒洲滿眼崇拜,“沈老師,你對情緒的理解太強了吧,要不今晚教教我這個?”

“打住,該去採訪了。”

沈沐芝率先起身,走向片場搭起的簡易採訪間,記者已經等在棚內。正如沈沐芝所料,正常採訪都很常規,唯獨最後一個問題,讓兩人都有些懵。

“最近很有粉絲都在關注這部劇的動態,還自發建立了‘臨李近芝’雙人超話。我們從超話中挑選了幾張圖,兩位可以擺出畫中pose拍些照片嗎?”記者邊說邊對著鏡頭舉起cp粉産出的同人圖,巧的是剛好和兩人今天的戲服對得上。

“劇集還在拍攝中,不方便露出造型。要不我們這次還是先算了,後面我會發獨家劇照給您。”還沒等兩人回複,趙蕊已經婉拒這個要求了。

“是呢,確實不太方便。而且劇集還在拍攝中,也擔心直接做cp向宣傳對作品有影響,”iy也跟著幫腔。

記者聽到拒絕的回答後,已經示意攝像師關掉裝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