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尼安應允著道。

但阿諾望了望四周,實在不感興趣。忽然,阿諾的視線向下,落在地上,眼睛一亮:“你能和我一起玩玻璃球嗎?”他說著,蹲下身撿起一顆之前灑落在地上的珠子,放在手心裡展示給芬尼安看。

他以前在孤兒院的時候見過其他孩子玩玻璃球,顏色斑斕的玻璃球在灰色的土壤上滾來滾去,像吸引著貓的毛線球一樣吸引著他的視線——在莊園裡第一次看見滾到腳邊的圓珠子時,阿諾便在思考該邀請誰和自己一起玩了。

“這些珠子好像是從你身上掉下來的?父親,你也喜歡玻璃珠嗎?”

喜歡玩玻璃珠的人都是好人。阿諾如此粗暴地判定,因為他很喜歡玩。

阿諾欣喜把珠子捧到男人的眼前,“我這些天撿到了好多,偷偷藏在一個鐵盒子裡,連哥哥都不知道。你要拿回去嗎?但是在拿走之前能不能先陪我玩一會兒……”

他期待地望著芬尼安,然而男人的神色卻忽地古怪起來。

“你想玩這個?”

眼前的“父親”面上忽地生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叫阿諾背脊一涼。

“其實我也不是很想玩……”小動物般敏銳的直覺讓他換個話題,嘴唇囁嚅著。

或許他應該聽從“哥哥”的叮囑,不該靠近“父親”的……

——

芬尼安看出了眼前孩子的不安,收斂了表情。

他笑了笑,充滿慈憫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是孩子最喜歡那種溫柔慈祥的感覺。“來,過來。”

阿諾有些猶豫,他似乎又感覺眼前的“父親”那股危險的氣質變了,讓他忍不住抬頭瞧了又瞧,腳步也不由靠近。

細小的手指勾著男人的衣袖,他小聲地喚著:“父親……”

芬尼安拿走了他手裡捏著的“圓珠子”。

微涼的手劃過阿諾的手心,阿諾的視線順著芬尼安的動作移動,卻沒能看見對方把珠子放在了哪。

眼前忽地一花,接著身體一輕,阿諾落在了男人的大腿上。

他被圈於對方臂膀間,背脊靠著他的胸膛,極其親近的姿態讓阿諾感受到芬尼安與之不同常人的冰冷體溫,連同身下大腿的觸感也給阿諾一種奇怪的感覺,像是連成一體的粗長狀物體。

然而當“父親”那柔和低沉、帶著慈性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阿諾又不由暈暈乎乎地忘了那些奇怪之處。

“父親……”他再一次小聲地喚著,面頰泛著紅。

這是被“哥哥”抱在懷裡時的不同感覺。

莫爾菲斯的懷抱總是帶著些許強硬,熾熱且無法抗拒;而“父親”的懷抱是微涼的,鼻翼間縈繞著淡淡的好聞的香薰味。

“父親”的笑聲輕柔又短促,詢問著:“好孩子,要聽故事嗎?”

發頂的手掌輕撫著,漸漸撫去了阿諾心中的緊張與不安感。

他點了點頭,雙手乖巧地置於膝上,羞赧地抓著裙擺的紗織布料。

男人的聲音柔和低沉,帶著微微沙啞,手指撫過書頁,緩慢地念著上面的文字。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活潑聰明的小羊……”

暈乎乎的阿諾竟也沒注意到,芬尼安並沒有換書,而是直接攤開了書頁,念著在他進來後便一直拿在手裡的書。

但就算阿諾注意到了,他也看不懂,芬尼安唸的不是上面的故事。

只是,阿諾並不是一個輕易坐得住的孩子。

芬尼安精心編造的故事沒念一會兒,窗外嘰嘰喳喳的小鳥便吸引了阿諾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