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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徽因回到家直接換了鞋走進臥室,薛月明打了一下午的麻將早坐的腰疼正在泡澡,福嬸摸上樓敲門,薛月明裹著浴巾來開門,問道:“怎麼?”

少爺回來了。

什麼時候?薛月明忙扭身進了衣帽間去換衣服,小兔崽子怎麼捨得回來的?沒去約會?還是受傷了?

“不好說,但臉色不太好,情緒也很低落。”

薛月明蹬蹬下樓,卻見陸徽因換了居家服坐在沙發上面翻一本雜志,都是些當季奢侈品店鋪宣傳的走秀專輯,很多誇張的服飾和妝容,模特個個寒著一張臉盯著鏡頭,眼神裡寵辱不驚似是不食人間煙火。

小保姆端出來一盅煲了超過5個小時的當歸烏雞湯放在茶幾上,陸徽因端起來抿了一口,枸杞已化在湯裡壓住了烏雞的那點油膩,只是口感偏甜了些。

福嬸哪知他會回來,這完全是按著薛月明的口味來做的,他頂不愛這甜口她是知道的,忙進廚房泡了杯茶端出來。

“你這次的假放得很長啊。”薛月明也坐下來,將遙控器握在手裡晃來晃去。

“嗯,剛接到電話要回去一趟。”陸徽因從雜志裡抬頭看了她一眼,“你往常不都希望我多待兩天的,怎麼這次盼著我走?”

“那是因為往常你人在這心也在這,可如今,你雖坐在這裡,可心都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

陸徽因摸摸臉,笑了笑。“有這麼明顯?”

薛月明按了下遙控器的開關,電視螢幕的感應燈閃爍一下緩緩啟動。“你在煩躁些什麼?覺得自己的學問太淺,跟不上人家姑娘的文化境界了?”

“怎麼會。”

“還怎麼會?”薛月明只當陸徽因自尊心作祟不肯承認,嗤笑一聲,“什麼時候帶回來給我們看看?”

陸徽因敷衍道:“看情況吧,急什麼?”

“還急什麼?也不看看你今年幾歲了。對了,忘了問,那姑娘學歷這麼高,今年多大了?不會是姐弟戀吧,女人可不比男人經老,你得想清楚了。”

“最多和我同齡,要麼就小一點。”陸徽因自己也不確定。

薛月明對他不甚在意的態度激怒了,一拍桌子,婚姻大事你也兒戲!還不去約會?難道要等你回部隊了談一場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和異地戀才痛快。

“她晚上有事,我有什麼辦法?”

薛月明抬頭看了眼時鐘,將近八點鐘而已。就算她有事,你不能陪著嗎?陪著也不行不能接送嗎?人傢什麼都自己解決了還要你這個男朋友幹嘛?你怎麼這麼死心眼,難怪被剩下一路剩到今天。薛月明下午打牌因為這個她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姑娘收獲了巨大的豔羨,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此刻覺得要抓緊有所進展才好,這樣才能早點娶進門來光明正大地顯擺。

陸徽因茅塞頓開,拿了放在玄關玻璃碗裡的鑰匙就推門出去了。中長版的黑色連帽衫裡面只著一件短袖t,才一開門就迎著冷風打了個噴嚏。

他打著火後坐在車裡給孟嫮宜打電話,第一個沒人接,他再接再厲接著打。大晚上的不接電話很讓人著急,一時間各種不好的可能在他腦子裡轉了一個遍。好在第二個電話很快被接起,聲音很嘈雜,勁爆的音樂和dj喊麥的聲音此起彼伏順著無線電波傳遞到他這裡來。孟嫮宜的聲音很輕,慢慢的,和背景高亢激越形成了強烈的反比。她說了一個酒吧的名字就結束通話了,因為就在市區離得不算遠,陸徽因幾乎十分鐘就趕到了。

他推門進去,光怪陸離的燈光來回掃射,舞池裡的男男女女貼在一起群魔亂舞。他遠遠地看見孟嫮宜穿著一件白色的開衫低頭坐在那裡,孤零零一人,氣場很微妙,好似是坐在了低氣壓的中心,有漩渦在回轉。只是從人群中擠過去的這短短幾分鐘裡,不斷有服務生端來一杯酒放在她面前,然後手指指向某個方向。孟嫮宜頭也不抬,視若無睹般一言不發。服務員也不多說,放下酒就離開。待陸徽因擠過去坐下時,桌上已排滿了各色的小酒杯,頗有些壯觀。

他包住孟嫮宜的手,手指涼的徹骨。孟嫮宜一個激靈抬起頭來,一雙秋水剪瞳裡有薄薄一層水汽,猛然看過來時的無助和悽迷像穿心利箭般直射心髒。片刻後孟嫮宜的眼神終於聚焦,盯著他看了半晌,扯起嘴角笑了笑。“你來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陸徽因記的下午打電話的時候她還好好的,怎麼才幾個小時而已,人就變成這樣了?

沒有,挺好的。孟嫮宜遙遙望著舞池裡的人頭攢動,笑意更深。你說這世上什麼關系最牢固?父母之於子女?婚姻之於夫妻?還是自主選擇的朋友,同窗,戰友?

陸徽因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這種問題一千個人會有一千個感悟,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經歷的增加感觸一直在微調改變。

孟嫮宜喝了一口面前玻璃杯裡的液體,陸徽因接過來嘗了一口,只是普通的檸檬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