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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醒來陸徽因神清氣爽甚至還做了個好夢,夢裡無他唯有清風拂面,他獨自躺在草地上輕喊孟嫮宜的名字。不過一秒他聽見有人回應,嘴角定在一個上揚的弧度無法控制,有什麼東西充盈了他空曠的靈魂深處,很踏實,也很滿足。

他對著鏡子刷牙,刷到一半忽然想起孟嫮宜說的話,她說你回去睡一覺,等一覺睡醒了你再想想,如果你還覺得我很好,那我給你說個故事,我自己的故事。不美好,甚至醜陋。

可他一覺睡醒,仍甚是愛她。

薛月明在外喊他,“你的電話響了。”

陸徽因叼著牙刷顧不上穿好拖鞋,赤腳踩過冰涼的大理石地磚跑向臥室,結果來電顯示卻是軍部。他扔掉牙刷立刻接起來,只兩三句卻變了臉色,結束通話電話就開始收拾東西。其實也沒什麼好拿的,換洗衣物兩頭都有,不過一支手機和一個裝證件的小包。他快速走到門口,一邊換鞋一邊對薛月明道:“媽我要出任務,不知幾天,不用擔心,我會給你打電話報平安的。”

“好,自己當心。”薛月明很鎮定,從年輕時陸禹安出門前這樣說到自己兒子也這樣說,她早已練就一身銅皮鐵骨。“記得和人家姑娘說一聲,突然就消失可不是小事,說清楚,人家會理解的。”

“好,我會的。”陸徽因沖她笑,揮揮手跳上一輛計程車。他迫不及待給孟嫮宜打電話,他看了眼手錶,已經七點零三分了,若是昨天以前他必要躊躇許久深怕打擾了她,可今天他不擔心反而更加期待,她在他心上有了最特別的位置那麼她呢?是不是也一樣?

鈴聲響了三聲,有人接起了電話。一句單音節的嗯也讓他聽出了不同往日的情調,他不自覺口氣就變得柔軟,像三月裡的春風,冰冷大地也能吹出綠芽。

“還沒起床?”

“起了,飯都吃好了。你怎麼也這樣早?”

“我的作息一向規律,多年養成的習慣了。”明明有正事要說,可他還是想說些無關緊要的風月。“早上起來才發現我身上全是你的香氣。是不是從今以後我可以正大光明用那兩瓶香水了,若是有好事者來問,我就告訴他,這是我女朋友的味道。”

若是有情,情話怎麼說都甜而不膩。孟嫮宜嘴角翹了翹沒有接話。

陸徽因點到即止,不想逼她太緊。“我其實給你打電話是想告訴你,我有任務要離開幾天。不是消失了,而是工作去了。你等我。”

孟嫮宜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是軍人,職業特殊。只道:“知道了,注意安全。”

“你都不問問我去哪裡,去幾天嗎?”陸徽因對她這麼冷靜就接受自己不知所蹤好幾天的事實接受地這樣好而不滿,要知道當年他父親不過偶爾出遠門辦個案子薛月明都要鬧的雞飛狗跳非要他保證一天至少一個電話,哪怕打通了不接也行。

這個陸禹安也不能保證,且不說紀律,就是忙起來不僅耽誤事還有可能壞事。他雖然這個不答應,但每次回來必定給她帶禮物,有時一個手鏈或是一副耳環,都不貴重但薛月明就是喜歡帶。這些首飾陸禹安帶足了三年,裝滿了一個中等大小的收納盒。

孟嫮宜似乎在喝水,有小口吞嚥的聲音。她從容道:“組織上應該有紀律,你不必告訴我。”

陸徽因啞口無言,其實即便她問了他也不會說。但有時適度的無理取鬧很可愛,它能證明心意。他想自己有點賤,當年還覺得母親沒有必要為難父親,現在孟嫮宜這麼識大體他的心態卻擺不正了。

時間流逝地飛快,陸徽因很快到達指定接頭的地點,這意味著他必須要調整手機接收的頻率,普通號段無法撥通了。他親吻了手機,最後低聲道:“別擔心,等我回來。”

果真是等,他這一去整整5天都沒有音訊。孟嫮宜的工作不知出了什麼差錯,實驗室和新專案都沒有機會進去,整日對著電腦錄資料,那種在美國跟老闆泡實驗室忙得腳不沾地的時光彷彿是上輩子的事。她實在閑了就跑去圖書館看書,漸漸地同侯偉江熟絡起來,知道他是理工大研二的學生,跟的老闆是院長的得意門生常年駐守在此,他和幾個師兄弟姐妹們也就過來打份工賺取微薄的工資,學習生活兩不誤。

他最近在寫論文總是煩躁,老闆沒時間教,都是師兄帶師弟,學不學得會全憑運氣。

他深覺過得悲慘,孟嫮宜也不如意,兩人捧著咖啡當酒澆愁,無法直抒胸臆在哪個朝代都能憋死人。

而這邊薛雲開卻有了線索,他不知從哪兒弄來的視屏截圖,主幹道的高畫質攝像頭果真名不虛傳,連副駕上孟嫮宜握在手裡的手機ogo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薛雲開一手拿照片一手去摸出根煙來點上,他專門從長鴻趕來,路上給薛月明打電話邀功,“你猜我弄到了什麼?”

薛月明正在和幾個太太一道打麻將,純手工碼牌,一張一張壘好了搖骰子,“九對門,好嘞,就從對面的張太太那裡取四餘三開始走起。”她因為接電話耽誤了速度,上家笑話她,“早就說過你技術退步了還不信,老了老了居然愛看年輕人的時髦劇,那些個網路上的東西哪有什麼含金量可言,只你一個能看得入迷。”

下家也損她,“我家老李說的對,心理幼稚的人看的。哎,碰五筒你別摸牌了,要不要吃三條?”

薛月明才不理會她們擠兌的話,一隻手明明已經很慢了她卻還扭身去拿小桌子上放著的紅茶,啜飲一口滿心都是香氣。她不緊不慢地將下家那張三條按住,笑道:“就胡你三條。”

“哎呦你真要死,一張有什麼可胡的!”她去翻下面的牌,又翻出一張三條來,“你看吧,要是不推我的牌你就自摸了。後悔去吧,瞧不得眼前一點兒好就行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