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徽音直覺有什麼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忙問道:“孟嫮宜到底怎麼了?你有她的聯系方式嗎?她現在在哪裡,怎麼樣了?”

“我不知道。”蕭泯然悽惶地搖頭,“我只知道在我被欺負的時候,是她站出來為我說話,替我打架。我這麼懦弱自私的人其實從沒真心想過幫助她學習,每次都是省時間簡略了步驟告訴她答案,她還會感謝我,把那些我借閱過的參考資料全都買下來送給我。可是……”

“我愧為師長,我心有愧啊。”一直靠在門邊坐著的劉順錚忽然半睜開眼,有淚花在眼眶裡打轉,“孟嫮宜的一生都毀了,她該怎麼活呀……”

宛如平地一聲驚雷,陸徽音一把抓住劉順錚的領子問道:“你說什麼?孟嫮宜怎麼了?到底怎麼了?”

可劉順錚實在是喝得太多了,他反反複複只念叨愧為師表,他良心難安。陸徽音見再也問不出什麼了,三兩步跑回樓上,程嘉言還端坐在那裡,看到陸徽音笑起來。

“程嘉言,你是不是瞞著我什麼重要的事情?”

程嘉言晶亮的眼睛微微睜大,笑道:“我覺得頭暈,有什麼我們明天說吧。”

“不,今天一定要說清楚。我拿你當兄弟,我不希望你拿我當傻逼。”陸徽音見他不說話,繼續道:“那天下午,他們究竟對孟嫮宜做了什麼?為什麼非要逼得方馥馥遠走他國?”

“因為有人要買馥馥的一隻手,一隻腳。”程嘉言輕聲道:“方家也保不住她,原本送出國只是權宜之計,至少人海茫茫想找一個人是非常不容易的。後來陸叔叔出面才讓那人鬆了口,十年內不許馥馥回來,否則……”

陸徽音聽得一顆心涼透了,到底什麼樣的仇才能讓人在這個法治社會都敢說出這樣的話來。蕭泯然說得對,方家是強權,如今吃了虧喊冤才叫人覺得心寒。如果不是孟嫮宜有著比強權還要強的背景,那麼後面還會有一群的受害者。他們發不出聲音,只能瞪大了眼睛看著、等著、熬幹了眼淚和屈辱,最後和著不甘和絕望閉著眼一抬頭地嚥下去。

他忽然不敢再問下去了,他不敢去想孟嫮宜的模樣,他覺得心口好疼,疼得要窒息一般。

程嘉言闔上眼,低聲道:“對不起,我沒法想象馥馥如果遭遇報複該怎麼辦。”

“為什麼非要來找我,業城能辦這件事的不是隻有我們家。”

“其他人開的條件都太高,方家不會為了馥馥做到這一步。”

陸徽音扯了扯嘴角,的確,方家老爺子膝下5個兒子2個女兒,馥馥是老三家的,上面還有一個哥哥,下面是孿生弟弟,聯姻有5個姐妹在,繼承方家有8個兄弟在,從哪個方面來看她都是可以被舍棄的。

“那天中午你給我打電話喊我吃飯是預謀好的嗎?”

“是。”程嘉言點頭,“是馥馥給我打電話,叫我喊你一起吃飯。我約好了你再聯系她的時候,她改口說有事不去了。”

陸徽音點點頭,“方馥馥是擔心我會和孟嫮宜一起吃飯從而失去了她落單的機會,所以才讓你一定約到我。”他深吸一口氣,做好了即將面對真相的準備。“他們究竟對孟嫮宜做了什麼?”

程嘉言咬緊唇不肯說,陸徽音一拳打在他的臉上,程嘉言滾在地上並不還手。

“你為了一個方馥馥不僅欺騙了你的兄弟,還害了一個無辜的女孩,程嘉言,是我看錯了你。”

陸徽音這麼多年防身術一直沒放下過,這次出手毫無保留,程嘉言的口腔裡湧滿了血腥氣,他緩了緩勁,將血水嚥下去。“馥馥說,她原本只是想找人教訓一下孟嫮宜。可是找來的小流氓見孟嫮宜長得太漂亮就起了邪念。那個時候的局面根本不是她們能夠控制的,等她們跑出來找人求助再回去,一切都晚了。”

世界忽然變成了一個平面,陸徽音站在一個點上看著四周無限延伸卻沒有終點。他的心很慌,身體抑制不住地發抖。拳頭在無意識地狀態下抓緊又放鬆,反反複複,空有一身的力氣卻不知該怎麼發洩。他知道自己的心裡有什麼在坍塌,在下落,一直落,直到剛才還在喧囂的力氣突然被抽空,他癱坐在地上半響,突然抬起頭,茫然地問道:“不是說,她被家人接走的嗎?”

“方朗朗說等他到的時候,看到有個穿西裝的男人把她抱上車。那個男人長得很英俊,但是整個人非常陰沉,眼睛像狐貍。車子是一輛沒掛牌的捷豹,我猜測,應該是我們見過的那個人。”

陸徽音慢慢地爬起來,他捂住臉,淚水止不住地從指縫裡流出來。他跌跌撞撞地朝門外走,可門外有樓梯,他一腳踩空滾下去。

程嘉言忙起身去追,他看到陸徽音躺在階梯上一臉的血漬,他對著空氣輕聲地說,“我恨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