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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節是自習課,程嘉言轉過身來找孟嫮宜說話。

孟嫮宜正奮戰在高一下學期的數學卷子裡無法自拔,程嘉言喊了她兩聲她都充耳不聞。程嘉言同陸徽音不同,他家教甚嚴,父親是本市有名的醫科大學名譽校長,業城市第一人民醫院神經外科主任,常年在一線拿手術刀,全國神經科首席專家,親自撰寫過相關的醫科教材,為人審慎嚴謹不茍言笑,端的是知行合一,止於至善。他如此要求自己,更要求自己的後輩。

常年的耳濡目染使得程嘉言自然而然地朝著父親靠攏,內斂溫和,做事情有條理,人很聰明,長得唇紅齒白像畫書裡的書生。

他很有耐心地又喊了一邊孟嫮宜的名字,孟嫮宜這才抬頭看了他一眼。她略挑了挑眉,這是她防範的下意識動作,程嘉言同她說不過三句話,自是不瞭解。只能笑著道:“明天你有事嗎?”

“上學。”幹脆明瞭的兩個字,程嘉言只得繼續笑。

“那放學呢?”

“補課。”

陸徽音正做得筆直豎著耳朵聽著呢,聽到補課兩個字頓時覺得她太用功了些。

程嘉言探頭看了看她的習題本,字是瘦金體,筆鋒淩冽。解題思路簡潔明瞭,佈局好看,批改到這樣的作業本老師都要笑的。

“你學的很快,腦子很好用。”程嘉言這話說的倒是真心。

“謝謝。”

孟嫮宜翻了一頁,撿起筆又準備繼續寫。

程嘉言從沒覺得事情這樣難辦過,他準備單刀直入,“明天在學校第二食堂辦生日會,你來嗎?”

孟嫮宜細長的手指頭捏著筆,一臉的淡然。“不去,我得補課。”

話音剛落,她的課桌不出所料地又被人撞了一下。孟嫮宜嫌煩,往後拽了拽課桌,將滑下來的頭發掛在耳後,繼續奮戰習題。

程嘉言見她一副醉心學習不想被打擾的模樣,只得轉回去。一旁的陸徽音在翻英語書,來來回回地翻,一遍一遍地翻。終於哧啦一聲,裡面的內頁被撕爛了三張。陸徽音煩躁地將它們窩成一團,隨著一道曲線,紙圖落進了後門的垃圾桶裡。

陸徽音人生開盤不過18年,皮相生的好極了,連幼兒園的時候都有大把女童爭著吵著要和他扮家家酒,長大了只是買瓶水的間隙都有別的學校的女生過來遞情書。他的生活裡最不缺的就是愛慕。可如今沒想到,他的挫折居然是來自一個可能比他還小一些的小女孩。她絲毫不給面子,不在乎他的感受,甚至連敷衍也不願意。也是,不想討好一個人又何必委屈自己呢?

陸徽音躺在床上想,可能孟嫮宜是真的對自己沒興趣吧,那就,那就算了吧。

生日當天可謂人滿為患,原本只是班級內部的事情,結果不知是誰走路了風聲,低年級甚至外校的女生們都蜂擁而至。學校的第二食堂原本是教師食堂,僅能容納下百十來個人。再加上佈置了場地,頓時有了一種逛廟會的感覺。

陸母見來人超出了預期,忙打電話給司機叫他再去多買幾個蛋糕來。劉順崢站在凳子上吆喝著別急別急,大家都別急,找個地方坐好,圍成一個圈。

這裡哪裡是要開生日會,活脫脫一個戰場。可陸徽音卻興致缺缺,拿了外套出來躲在轉角處的樓梯間裡。

方朗朗和校籃球隊的幾個男生在裡面抽煙,見陸徽音過來了笑嘻嘻道:“怎麼,宴會開始了?”

陸徽音見他們手裡炊煙嫋嫋,皺眉道:“沒,早著呢,吵得我頭疼。”

“要不要來一根?”

陸徽音手指微動忍了又忍,煩躁的心情配上一根煙,也不是不可。就在這時程嘉言過來了,打過招呼對著他道:“走了,今天你可是主角,劉老師到處找你呢。”

他怎會沒看到遞過來的那根煙,又怎麼會沒看到陸徽音已經猶豫的神色,只是他雖同他們一個年紀,但為人處世老練得多。

陸徽音抄著口袋走出去,幾人跟上,像是要去搶親一般的陣仗。校隊的人都是百裡挑一,個子至少180公分,徑直走來5、6個花樣的帥哥,大家發出哇的聲音,氣氛推上新高。